有种后宫叫德妃(1519)
“可我……”胤禩胸前痛得难以呼吸,艰难地说,“可我一直把自己当做您的儿子,小时候也好,现在也好,额娘,哪怕是骗我的,对我说一句关怀的话,也不行?我怕你今天要被皇阿玛处死,我才赶来的。”
“你就是喜欢活在这种伪善里吗?自欺欺人,何必呢?”觉禅氏冷漠至极,转过脸去道,“那天我在营账里对你说的话,你没记着?被你皇阿玛嫌弃的人,你也该嫌弃,那才是父子君臣之道。”
胤禩突然一阵咳嗽,呕出一口黑血,一手捂着嘴,双眼绝望地看着母亲,伸出手想要她拉一把,可是一抬手,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倒下去了。
远处的侍卫一直看着这里的动静,见八贝勒倒下去,赶紧奔过来,可是良妃娘娘一言不发,他们只好先把八贝勒抬了出去。这里终于安静了,觉禅氏清冷地一笑,用酒洗了洗被儿子喝过的杯子,再斟酒一杯,徐徐饮下。然而放下杯子的一瞬,她还是朝远处看了眼,看到胤禩不省人事地被人抬了出去。
“容若,我若是个好母亲,他会怎么样?”觉禅氏不再如方才那般无情,眼底的目光渐渐柔软,“他大概是担心自己是你的血脉,真可笑。”
觉禅氏又斟酒,再饮下一杯,方才咬破的伤口在寒冷的冬天里已经止血凝固,她用力再咬破一只手指,用点点鲜血,去染红容若的名字。滚热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哽咽着说:“对不起,唯一一次来见你,还带上了那个孩子。容若你不要怪他,他真的很可怜。我不会做一个好母亲,可我从没想过要害他,容若你知道吗,我但凡为他想一点,他就会比现在辛苦。是他看不透呀,他从出生起就注定没得争了,他再如何努力如何优秀,也没得争啊。我心里装着你,我才能明白,皇帝对待乌雅岚琪是什么样的心,看那个孩子,他不懂。”
纳兰性德的名字,在冰雪天里变得清晰可见,觉禅氏却已经染红了十指,像是用凤仙花染了指甲一般,让朴素的她,在灰蒙蒙的世界里变得鲜亮起来。
“你等着我,我就来找你。我会打扮好,体面地来,我老了,就怕你认不得我。”她小心翼翼地收拾起墓碑前的东西,再用清水冲刷了胤禩留下的血迹,不愿容若长眠的地方留下一点点污迹。
做这一切时,远处的侍卫看得清清楚楚,良妃娘娘笑得那么开心,她五十好几了,却掩不住年轻时倾国倾城的容貌,风雪中孱弱的女子,美得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良妃安安静静地来,又安安静静地离开,虽然侍卫们都不明白皇帝到底为什么派他们这趟差事,可看到良妃用血去染纳兰容若的名字时,合着之前传过的谣言,都暗暗想,该是皇帝来让良妃与纳兰大人诀别。
那一日良妃秘密回到畅春园,下午就传太医说重病不起,可连她重病的消息都未必完全传开时,隔天一早,良妃就殁了。
岚琪仿佛在梦里听到惊叫声,但惊醒后坐起来,外头轻悄悄的没任何动静,她傻傻地发了好久的呆,想着梦里觉禅氏模糊的面容,终于有人点着蜡烛进来,环春披着棉衣掀开了帐子,告诉她:“主子,良妃娘娘没了。”
☆、925胤禩的感激(还有更新
良妃之死,说是急病而亡,想她过了五旬年纪,真有这样的事也不奇怪,只是岚琪疑似梦中听见的那声尖叫,却像是托梦一般,那天第一个发现良妃没了气息的宫女,的确大声呼叫。但之后所有的事都被控制,那宫女也不知去向,传出来的话,就说良妃是疾病而亡。
“主子,良妃娘娘仿佛是饮鸩自尽。”这是环春派人去看过后,告诉岚琪的话。
瑞景轩内,岚琪的屋子被照得通亮,她坐在镜台前,将发髻挽起,不似平日雍容华贵的装扮,避开了鲜亮的簪子珠花,只佩戴了几件银饰,挑了一身香色褂子,脸上薄薄施了一层胭脂。虽然出门前就被裹了厚厚的氅衣,可迎面而来的风雪,还是叫人冷得打颤,而这份寒气里,更多了凄凉之感。
“启禀主子,万岁爷在和嫔娘娘那儿,已经传话过去,万岁爷说一切照规矩办,一会儿要去清溪书屋见大臣,等那边的事儿散了再过来。”瑞景轩的人顶着风雪归来,禀告了这事儿后,又道,“八贝勒病重,前头的人正犹豫要不要把话传过去,说八贝勒昨日吐了血的,怕惊动不起。”
岚琪颔首,吩咐他们:“等皇上散了朝再说,一会儿阿哥们都到园子里听政,总有人去请八贝勒。”
环春从里头出来,在主子氅衣里塞了个手炉,岚琪这才觉得更暖和一些,之后深深一呼吸,带了四五个人离了瑞景轩,往良妃的住处来。
这一边也稀奇,在门外没什么动静,进了门才听见哭声不断,许是知道园子里还有皇帝还有贵妃娘娘,纵然他们家主子没了,也不能嚎啕大哭。再者良妃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统共没剩下几个了。
照理说内务府的人一向看永和宫的脸色做事,不至于不给岚琪面子亏待延禧宫,可自从皇帝当众说觉禅氏出身罪籍,玄烨明着暗着示意过岚琪好几次,要她别再管延禧宫的事,或好或坏由着她们自己去,内务府那些黑心的东西,油锅里的银子都能捞出来花,延禧宫这边能压榨些油水,岂能轻易放过。这一年一年的,良妃的境遇就越来越差了。
这会儿一路进门,倍感凄凉,门里门外都不见香荷,岚琪没多问,先进了门,觉禅氏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早就没了生气,面上隐隐可见血迹,岚琪心想,若是如环春所说饮鸩自尽,那就是有人来收拾过,掩去了中毒流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