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1474)
反而是皇帝扶住了他的胳膊,威严地问:“怎么了?”
舜安颜意识到这不是梦境,错愕地看着皇帝,指了指那一对嬉笑追逐的母女,难以置信地问:“皇上,她们……那个人……”却是语无伦次,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可皇帝很快就把他带走了,没有让温宪发现他们来过,也没有让舜安颜再多看一眼,回去的一路舜安颜像被打蒙了似的眼神呆滞,回忆七年前的一切,他竟分不清七年前是一场梦,还是眼下在梦里未清醒。
回到行宫,站在曾经被四阿哥殴打的地方,舜安颜晒着太阳等了很久,皇帝才召见他,忽然走入清凉的殿阁,他浑身一紧,脑袋也清醒些了。
“七年前的你,夹在温宪和佟国维之间摇摆不定,是朕利用温宪的假死把你从佟国维身边拉过来,只有生离死别的痛苦,才能让你彻底摆脱对于亲生祖父的言听计从,你若要怪,怪朕便是,你多痛苦,温宪就多痛苦,你付出多大的牺牲,温宪也同样承受。”
玄烨冷漠地对女婿说道:“如今你功成身退,将来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和温宪在这里重新开始,抛弃公主抛弃额驸的身份,过寻常的日子。自然若你和温宪不怕被世人询问指点,你可以把她当寻常女人那般带回去,堂堂正正在京城里过日子,这都是后话,眼下不着急。此外再一条路,你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朕也不怪你,但一辈子别想再见到她们母女,朕不会让你再一次伤害温宪。”
舜安颜稍稍缓过神,其实不必细问了,明摆着是他经历了一场长达七年的谎言,倘若八阿哥被打压的事再往后延几年,他可能还会更久地被蒙在鼓里,却不明白,是他太傻了,还是他太幸运了?
玄烨见他神情犹豫,有几分恼怒,冷声道:“朕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你来回话,告诉朕你的选择。”
可舜安颜却问:“皇上,那个小女孩,是臣的女儿吗?”
玄烨怒道:“你以为温宪,还会为谁生孩子?当初告诉你死讯时,所谓的一尸两命难道是玩笑?”
舜安颜呆呆的,他努力想回忆起女儿的模样,可满脑子都是花丛间对温宪的惊鸿一瞥,她还是那样美丽,但眼眉间再无从前的稚气,成为了母亲的温宪,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公主了。
“明日此时,朕等待你的决定。”玄烨再道,“你记着,若是选择重新走回她身边,你就再也不是佟家的人,若你非要惦记家族,再重蹈覆辙让朕的女儿受到伤害,那你连同你的家人,都会付出沉重代价。这的确不公平,可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
舜安颜没有及时给出皇帝答案,不是害怕也不是犹豫,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七年的痛苦突然间变成一出谎言,他担心老天又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害怕这场梦会醒来,他怎敢想自己还会有女儿,怎敢想他这样的人,还会有孩子。
结果第二天,皇帝没能等到舜安颜的答复,健壮的男子突然病倒了。不知是中暑,经不起冷热交替,还是旅途辛苦或受惊过度,舜安颜发着高烧不省人事,一连三天都不见好,秘密照顾着他的大夫传话来说,这样下去怕是不好,玄烨才担心起来,怕还没让女儿女婿团聚,舜安颜先病死了。
而在舜安颜第一天得病时,玄烨就与岚琪通了书信,这一天接到回函,岚琪说不如让温宪来照顾他,玄烨犹豫再三,为了不至于真的生离死别,终于决定告诉女儿,舜安颜就在这里。
面对父亲的话,温宪露出了和舜安颜彼时一样的表情,得知舜安颜在见到自己后才病倒的,她心内五味杂陈,把女儿托付给了家中奶妈,只身来行宫秘密的殿阁照顾昏迷不醒的丈夫。
阔别七年,看到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挣扎在生死边缘,温宪刚强了七年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只是她没有哭,也没有伤心,细心照顾着重病的人,而舜安颜仿佛意识到妻子在身边,时不时就会抓着她的手不放开,可他病得很重,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不知过了几日,皇帝因有政务在身,每天只有看到岚琪的书信时,才会想起那一对小夫妻,好在传来的话说,舜安颜正日渐恢复,总算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
但日夜服侍的温宪累坏了,那一晚守在床边时,不知不觉伏在床沿上睡过去,清晨舜安颜在鸟鸣声中醒来,身子像是沉在泥沼中挣扎了许久后突然脱离,没有了沉重感,可也轻飘飘的毫无力气。然而看到榻边伏着睡的温宪,这一刻的他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能明白地告诉自己,是妻子在身边,是他是失去了七年的温宪又回到了身边。
抬起绵软无力地手,舜安颜轻轻抚摸在温宪的发髻上,温宪倏然从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望着榻上的病人,看见他皴裂的双唇扬起熟悉的笑容,她也笑了。
“七年不见,你怎么就病了?”温宪缓缓坐直了身子,这样趴着一晚上,腰背都僵硬了,她随意地扭动着腰肢,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都在掩饰自己的忐忑不安。又转身去倒水喝,自己喝过了,才端一杯过来递给舜安颜,故作镇定地问:“你渴吗?”
可舜安颜平躺着,要如何进水,温宪也慌张得没想到要去搀扶他,等两人意识到这些尴尬,温宪禁不住双颊飞红,终于掩藏不住她不安的情绪。
可舜安颜却微笑着招招手,温宪愣了愣,重新回到刚才的姿势,舜安颜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干哑的咽喉里艰难地发出声响,说:“哪怕让我做个看门的人,让我一辈子守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