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1297)
毓溪道:“可你总不能独来独往,额娘也常劝你不是?”
胤禛点头,“话虽如此,但你知道吗,额娘在宫里三十年是如何过来的?额娘从不与外臣结交,也不与其他妃嫔抱团,一心一意只伺候太祖母伺候皇祖母,一心一意地支持着皇阿玛。现在想来,即便额娘是发自内心地做着这些事,也真真是天赐的智慧。额娘一直对我说,这江山是皇阿玛一个人的,我现在更明白那句话的意思。毓溪,不是我不愿仰仗你们家,或看不起你们家不足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而是我想像额娘一样,不依靠任何势力,才不会有后顾之忧。你明白吗?”
毓溪听得半知半解,但见丈夫眼底张扬的生气,闪耀着近些日子久违的光芒,她喜欢看到这样的胤禛,忙含笑点头:“只要你心里有主意,我什么都好。”
天气渐渐凉爽,是年中秋,因皇帝太后皆在承德,宫内凑活着对付了节日,到八月下旬皇帝已经侍奉太后从承德启程南下,太子与后宫妃嫔也都准备妥当,等圣驾途径京城后,就立刻随驾同行。
岚琪和玄烨阔别数月,两处汇合时,见彼此气色都好,才安心。一道踏上南下的路,不出两天,岚琪就被叫到御辇中相伴,两人得以独处,玄烨乐呵呵地比划着告诉她:“温宪的肚子大起来了,母子平安,你放心。”
玄烨的比划必然很夸张,岚琪笑他:“这么大就该生了,皇上尽哄人,总之不等孩子顺利分娩,臣妾可不能安心。”
皇帝便哄她:“你若愿意,朕就把你送去承德。”
岚琪摇头:“等明年夏天吧,天那么冷,谁还往北边儿去,该叫人怀疑了。皇上您知道,这事儿心虚的是咱们,或许别人真没多心什么,可我们做什么都必然小心谨慎,那还不如不做来得安心。”
从父女俩商定这个计划,到一步步实行,再到如今,岚琪的变化是让玄烨欢喜而安慰的,若是她迟迟放不下不能理解自己和女儿的心意,他虽不会责怪她,可也会不知所措,两人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必然会面临受损,这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事。好在他的乌雅岚琪,从不会让他失望。
之后几天,德妃跟随圣驾寸步不离,帝妃间的缱绻缠绵外人不敢胡乱议论,倒是宫里传来消息,说高答应临盆生下小阿哥,皇帝年近五十再添皇子,引来好一阵议论,玄烨在岚琪面前也是洋洋得意,但得意过了头,岚琪可就不买账了。之后的一路走得十分顺心畅意,皇帝既然是有心带太后和德妃散心,走走停停每一处风光都没落下,磨磨蹭蹭到了十月,才刚刚进入山东境界。
可是谁也想不到,皇帝看似悠闲自在地侍奉嫡母,带着妻儿游山玩水,暗地里却在承德时就部署好了这段日子要做的事,每天晚上都会有八百里加急送到行宫或营帐,岚琪伺候在侧时就遇到好几回,和嫔同样如此,不免私下担心地问岚琪是不是有朝廷大事要发生,岚琪让她别管别问,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随行的皇子和大臣们,无不紧紧盯着朝廷和京城,皇帝从前出巡,朝廷奏折都是三日一送,这次频繁的每晚往来,一定有蹊跷。很快,他们留在京城的眼线就纷纷送来消息,皇帝竟有魄力在他不在京城的日子里,开始大规模地扫荡与赫舍里一族有瓜葛的官员。不论他们在朝堂中什么位置,不论如何盘根错节动不得,都大刀阔斧切下去,但凡不干净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南巡中的圣驾悠哉悠哉,京城里却人心动荡,文武百官惶惶不得终日,宛若人间炼狱。而眼下,太子正跟着皇帝出巡,等他南边一圈走下来回到京城时,大概除了那座毓庆宫,他背后所有的一切都要没了,谁也不明白皇帝这么做是图什么。
南巡的路不曾停下,京城传来的消息却越来越吓人,但凡知道这些事的,没有一个能悠闲自在地跟着皇帝游山玩水,终于连太子妃也被惊动了,娘家的急信惊得她浑身颤抖,那日等太子随皇帝登山归来,就拽着胤礽把家信塞给他看,语无伦次地说:“等我们这次回去,毓庆宫就要被孤立了,胤礽,我们怎么办?”
太子早就听得些许风声,但他这次出巡紧跟着皇帝,除了夜里睡觉外,他几乎都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又有父亲的亲兵亲自来保护他,想要给他传递书信很难,所以对此事一直模棱两可,没想到太子妃的家信,却顺利地送了进来。
胤礽看过书信后,双眼发直,信纸从指间飘落,太子妃慌忙捡起来,转身就用香炉焚了,守着灰烬时,听得胤礽在身后说:“我不能再往南走,我要回去才行,就算皇阿玛要挖空我的一切,我也要亲眼看着。”
太子妃无奈地说:“可我们要怎么对皇阿玛开口?”
夫妻俩无言相对,半天胤礽冷笑:“我也想不出来。”
太子妃绝望地问他:“我们真的,走到头了吗?”
胤礽却自言自语:“听说皇阿玛昔日要立我为太子时,他对太祖母说,是不愿人们忘记额娘的尊贵,不愿我这个嫡子将来被人欺负,他细心把我养在身边亲自教导……”太子眼神痴痴地看着妻子,“他现在,是要推翻他自己说过的话吗?”
翌日,皇帝一清早和地方官员去视察农耕,德妃娘娘从御帐中退出回到自己的营帐,换过衣裳后,再出门往太后这边来,却远远看到有人匆匆朝太子住的地方去,环春眯眼张望着,嘀咕道:“像是太医院的人,不知是太子不适还是太子妃不适,但听说今早太子也没有来送皇上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