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1292)
佟国维向八阿哥道谢,再呵斥了孙子几句,总算把舜安颜拖走,胤禩望着他们走去的背影,想到方才一幕一幕,又想到自己才刚刚失去了孩子,这个夏天,真是注定不太平。
温宪的屋子里,岚琪守着没有离开,外人看着是德妃娘娘舍不得女儿,因之前将额驸轰了出去,也无人再敢来打扰,但今天阿哥们都到了,四阿哥还在御前和妹夫大打出手,消息还是传了过来。岚琪听说儿子中暑倒下了,担心不已,转而怪温宪:“你们瞧瞧,太后那里还不定能不能振作起来,你哥哥也弄成这样。”
温宪苦笑:“还是我哥疼我。”
环春便说要去看看四阿哥,岚琪让她小心说话,这事儿绝不能让胤禛知道。若让他知道,就等同默许他将来,也就束缚了他的人生道路,往后的四阿哥,一定不会再是现在的四阿哥。环春不懂这些大道理,但她绝对会守口如瓶,只是担心:“万一四阿哥要来看公主,可怎么办?”
岚琪道:“他也就看看,还能抱着妹妹哭不成?让他来吧。”
环春匆匆而去,不多时折回来,说四阿哥已经苏醒,轻微中暑,歇一歇就好,原说要过来看,但是被皇上叫过去了。环春又道:“方才打成那样,最后的时候,额驸他死活求皇上让他送公主回去,皇上不答应,额驸就在太阳下站着等,没把佟大人给晒晕了。”
岚琪示意环春不要再说,榻上坐着的温宪则听得仔细,见环春突然停下,不禁尴尬一笑,垂首看着自己的肚子说:“我会和这个孩子一起等他。”
然而苏醒的四阿哥被父亲叫去后,却是当着众兄弟的面受到斥责,皇帝怪他不分轻重,怪他无视君臣的关系,怪他不顾生母此刻的悲痛,他就是把舜安颜打死了,也换不回妹妹的性命。胤禛默默听着,可满脸的不服气和恨意,勾得父亲更怒,勒令他:“回京后闭门反省,几时想通了,朕再问你。”
因天热不宜停太久,明日就要扶公主灵柩回京,阿哥们散了后去向太后道慰问,四阿哥则往母亲和妹妹停灵处来。岚琪紧张地不知怎么面对儿子才好,环春提醒她说:“就像六阿哥没了那会儿,您一句话也不说就成了,奴婢方才去看四阿哥,心里本来不难受的,可一看到四阿哥奴婢就掉眼泪了,像真的一样。”
岚琪方定了定心,坐等儿子前来。
果然如她所料,胤禛不可能抱着妹妹哭,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后,就去敬香行礼,礼毕才到母亲身边,一开口已是哽咽:“额娘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就要回京,您若不休息,天那么热路上会顶不住,温宪她……”
真叫环春说中了,岚琪一见儿子这模样,真像是失去了温宪一般,且想到往后母女分离不知几时才能见,亦是悲从中来,挽着儿子的手不能言语,胤禛单膝跪在地上,安抚母亲:“儿子会好好孝顺您,他们都不孝,说话不作数,您就让温宪……去陪胤祚吧。”
岚琪用力抿唇却还在颤抖,含泪捧着儿子的脸颊道:“额娘知道,额娘若不好,就辜负你的心意,额娘说过不会丢下你。”
胤禛的视线已被泪水模糊,有些看不清额娘的脸,但他点头说:“儿子绝不会丢下额娘。”
床榻上,温宪双目紧闭亦止不住泪水,抬手捂着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皇阿玛的话一直在她心里,皇阿玛那天在河畔湿润的双眼也让她心碎,一直像天一样被她依靠着的父亲,竟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作为女儿,她享受了人间所有的美好,却为了婚姻大事再次让父母陷入困扰,也许她真的不是心甘情愿走这一步,也许她心里也多少愿意凑活一辈子,可是她更想实现阿玛的心愿,让给予她一生幸福的皇室得以最好的传承,她是大清最骄傲的公主,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
外头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四阿哥安抚过母亲后,要去忙碌明日的事,他今天已经被父亲责骂,明日的事再有差池,父子关系就糟了。岚琪坐等环春来说四阿哥走远了,才回到女儿床边,温宪伏进她怀里抽噎着:“额娘,我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的。”
这日深夜,国舅府在承德的宅子里,突然来了宫里的人,说明日公主灵柩要启殡,请额驸今晚就过去守灵,明日一道与众阿哥出发,舜安颜顾不得脸颊红肿,便要跟了宫里人去,佟国维却喊住他道:“你不能对皇子动手,看你能跑啊,难道你真要被他们打死?”
舜安颜一言不发,跟着宫里的人就走,可他却不知道,并不是阿哥们寻他去守灵,辗转被带到了行宫隐秘之处,迷茫的舜安颜以为是不是哪个阿哥把他找来泄愤的,却在灯火下闪出皇帝的身影。舜安颜一时怔住,便见梁公公上前道:“额驸,您见了万岁爷不行礼?”
舜安颜忙屈膝在地,梁公公却带着其他人闪开,灯笼跟着一道走,只留下一盏挂在树梢上,飞蛾蚊虫追着亮光,嗡嗡声吵得人心烦。
“温宪一尸两命,四阿哥视她如珠如宝,他那样激动地打你,情有可原。之前你们夫妻不和睦,闹得温宪伤心欲绝,他也是看在眼里的。”玄烨缓缓道,“没打死你,是你命大。”
舜安颜咬着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尸两命,他最爱的妻子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人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年初你们发生争执的事,朕再三问温宪缘故,她才开口告诉朕是为什么。”皇帝的身影压近了舜安颜,语气冰冷沉重,质问,“你们佟家的人,都在算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