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1067)
岚琪明知道大家立场不同,若温宪有什么事,自己舍命是必然的,想必太后也一定会舍命,这是情感深浅亲疏的问题,但太后现在的话也没错,一切都明白地摆在眼前,就看大家怎么选。而自己不是为了孩子就要舍弃玄烨,是在为孩子一心一意付出时,压根儿没想过自己就会这么去了,她满心只想救回小宸儿,当然想不到那么多。
这事儿过去便过去了,要说下一回,她希望这辈子都别再有第二次,若是有病有灾,她心甘情愿替儿女承受。
而太后最后又说起选秀的事,提醒岚琪道:“如今皇帝打了胜仗,小宸儿也没事了,宫里是该有些喜事来高兴高兴,这就着手安排吧。不是我非要在你们中间安插新人去伺候皇帝,祖宗规矩摆在那儿,你们也要想想我应对宗室亲贵多不容易。”
岚琪知道太后不矫情,当年连太皇太后都觉得那些人难以应付,太后从前是富贵闲人,现在能做得面面俱到,大概连太皇太后都没想到,岚琪自然要全力支持太后,说到底都是为了玄烨,这个家当了,就要为他当好才是。
这边的事都说罢了,太后便催她去瞧瞧温宪,嗔怪说:“你们俩个都不要女儿了?”
岚琪笑悠悠别过太后,与环春往温宪的屋子里来,这孩子在宁寿宫宫群里独住一处院落,比那些曾经在这儿养老的太妃太嫔都尊贵,听说德妃娘娘到了,里里外外的人都精神起来,温宪的乳母更是迎出来,伏地叩首,恭喜岚琪说:“温宸公主吉人天相,娘娘大喜。”
岚琪则朝里头努了努嘴:“在做什么?”
乳母笑道:“原是在写字,不知娘娘进去公主还在不在桌边坐着。”
“知道了。”
岚琪安然笑着,撇下环春与乳母,花盆底子轻盈踩过青砖,发髻上翡翠流苏清脆作响,慢步走进门里去。朝铺满纸笔的桌案上看了眼,果然不见女儿坐在那里,转身要到里头去看,女儿娇柔的身影突然冒出来,像是等久了不见母亲进去着急了才来看的,可转头乍一眼见额娘在这里,着实唬了一跳,又要跑时,被岚琪喝止:“去哪儿?”
温宪停住脚步,垂首站到一边去,才微微撅起嘴,泪珠子竟大颗大颗落下,岚琪瞧着心疼,可还是冷声说:“你这眼泪在皇祖母跟前值钱,我这儿就省了吧。”
女儿委屈地伸手抹眼泪,岚琪才要走近她,小丫头突然跑来一下扑在自己身上,她朝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母女俩一道滚地下去,但还是稳稳站住了,就听温宪窝在怀里哭,自己到底心软了。
“一会儿跟额娘去看看小宸儿,她天天想姐姐,醒来时第一句就问姐姐哪儿去了,可是姐姐那么狠心,这么久了一眼都不去看她。”岚琪轻轻抚摸女儿的背脊,安抚孩子不要再哭泣,现在雨过天晴一切有惊无险,什么责怪呀训斥呀,只要她的孩子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就谢天谢地,她们天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骄纵一些霸道一些,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温宪却哭着问:“额娘,要是小宸儿死了,你是不是要恨死我再也不要我了?”
岚琪鼻尖泛酸,轻轻掐了把闺女的脸蛋说:“你带妹妹从四哥府里偷跑,额娘本该结结实实揍你一顿,可是妹妹得病,和你什么相干?”说着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哽咽道,“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再有什么事,额娘怎么办,额娘怎么会不要你?可额娘那会儿顾不上你,你心里也别怪额娘好不好?”
闺女哭得不能自已,在岚琪怀里一阵阵抽搐,这丫头虽是混世魔王,心底还是善良而柔弱的,一直觉得若非她带妹妹到外头去逛了圈,妹妹未必会沾染这毛病,没有造成宫内更大的疫情已经是幸运的了,可若搭上妹妹的性命,温宪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岚琪不至于嚎啕大哭,渐渐更被女儿折腾得哭笑不得,只有耐心哄她平静。
等温宪好些了,说起那天的事,信誓旦旦保证再也不胡闹,岚琪早就知道带妹妹出去的是舜安颜,而太后刚刚还跟她说,皇后家的侄儿一表人才,她没动声色只敷衍了事,这会儿跟女儿说起来,小姑娘满口“那个家伙”或“舜安颜那小子”,言语间的亲昵,过来人可一眼就看得明白了。
等女儿叽叽喳喳说罢了,让她换了衣裳预备回永和宫看妹妹,岚琪随口说:“将来让舜安颜做额娘的女婿吧。”
温宪呆了一瞬,缓过神便缠着额娘撒娇,问是不是小宸儿胡说八道,岚琪看着小姑娘情窦初开,直觉得新鲜又可爱,但不知怎么就舍不得了,玩笑敷衍:“额娘胡说的。”
☆、632攀一门皇亲(三更到
胡说与否,岚琪自己心里明白,胤禛娶了福晋有了子嗣,接下来就该是嫁温宪,若说早年自己的人生是与玄烨花前月下的幸福旖旎,那往后十几年里,扶持膝下一群儿女成家立业,才是这一段人生之重。玄烨有他的家国天下,岚琪肩上也有旁人无法替代的责任。
回到永和宫,看着一对姐妹重新在一起嬉笑玩闹,温宪霸道地说将来谁敢说妹妹丑,她一定狠狠收拾他们,岚琪坐在一旁心里暖暖的,不经意想起太后的交代,眼前的确再没什么可以作为借口拖延那件事,宫里再不正儿八经来一些蒙满八旗的新人,亲贵们要翻了天了。
此刻温宪扑来,与她撒娇:“小宸儿想看看小侄子呢,额娘把小侄儿接来吧。”
望着女儿花朵似的俏丽脸蛋,岚琪心头一恍惚,这往后的新人都和女儿差不多大,从前王氏袁氏她们和纯禧荣宪一边大时她还不觉得什么,这下终于轮到自己亲生的女儿,她才明白,自己真的要老了。再过几年,她就要四十岁,自己一大半的人生都在这紫禁城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