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师门(47)
看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她微笑:“你高兴就好。”自此,她知道这个春天本不属于自己,便收了心只泡在图书馆陪那一本本发黄的古书,日子倒也过得平静恬淡。当然,除了每次欧子文挖空心思的邀约让她头大。
杜恒却是很少再来图书馆了。他忙着玩电脑,也忙着谈恋爱。
恋爱,对一些人来说是永恒,对另一些人来说,更似一场场聚聚散散的折子戏。杜恒跟小学妹轰轰烈烈的恋爱不到半年便结束,小女孩很文艺地告诉他:“我喜欢你,但不爱”。
夏季的月夜,他跟几个朋友醉酒归来,恰见谢楚云从图书馆回寝室,抱几本书,徐行漫步,裙裾如风。他有些痴了:这个女孩……
这半年多来,自己的生活翻覆至斯,她却平淡如昨。那一刻,这个女孩身上的安静与淡泊也催眠了他,仿佛时光还停在原点,依然是那个阳光如茶的午后,她抱着一本发黄的古书,对他展颜一笑。
那晚他抽了半包烟,凌晨两点,给她发短信:“丫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愿不愿做我女朋友?”
谢楚云按开短信后的心情是悲喜难辨的。当日他追那个艺术系女生的疯狂,她还记忆犹新。如今,人走不久,茶未凉透,他便跟自己说这些话,算什么?也许只是无聊的玩笑吧,她想。于是干脆不去回。只是,心里最深处还是盼着的吧?盼这不是一时兴起,盼还有下文。
然而,没有。杜恒之后再无过分表示,见面亦是面色如常,说的做的都不越朋友雷池半步。只是,他又开始频繁进出图书馆了,拿一本文史或计算机的书,在谢楚云抬眼可见的地方,一坐就是半天。
时间很快到期末,图书馆里看书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全是为着最后的考试冲刺。谁都心知肚明:大学考试,不过是最后几星期的事。谢楚云依然是天天来自习,有赖床习惯的杜恒却总赶不及早起占位,只能去教学楼打游击。她看在心里,忍不住拿书替他占了个相邻的位子,然后发短信告诉他。杜恒吃完早餐赶来,笑得一脸春风。谢楚云有些不好意思,脸一红:“你笑什么?”
“没什么。”杜恒依然笑得见眉不见眼,“你给我占了位,有地方看书,高兴嘛。”
那之后,每天给杜恒占位就成了谢楚云的习惯,而杜恒也知恩图报地坚持每天给她带早餐。
期考结束,杜恒拦住收拾书桌准备离去的谢楚云:“哎,我那些朋友都说我们在交往诶。”
“呃?”谢楚云一惊。
“都怪你啦。”杜恒继续苦着一张脸,“干嘛要给我占位,还吃我每天带给你的早餐,搞得现在别人都以为我们在交往,叫我以后怎么交女朋友啊?”
“啊……”谢楚云脑子有点短路,这是什么话!
杜恒偷瞟她,半天,眼绽微笑:“不如……干脆你负责到底,做我女朋友吧?”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谢楚云的心不争气地跳了起来。
“行不行啊?”杜恒依然微笑,只是眼里多了一份认真,“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真的很想很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早就想了……”
谢楚云早已不知如何去反应,只是第一次发现春天离自己这么近,近到可以闻见花海甜甜的幽香。
根本就是无法拒绝的。杜恒成了谢楚云的男朋友。
欧子文说:“他不适合你,你们处不下去的。”他的眼里,有深深的痛,却又透着一份志得意满的自信与宽和,“如果哪一天,他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记得找我,我一直都在。”
“乌鸦嘴!”谢楚云狠狠地咬牙。
同性看同性确实更透彻。只一眼,欧子文便看透了杜恒,预言了结局。
杜恒秉承了千年来文人的矛盾与多愁,自有一种风流气度,却也自有一种解不开的忧郁情结。这让未经愁苦的谢楚云又爱又心疼。其实谢楚云也爱看书,甚至她看的书并不比杜恒少,但也许是家庭教养的不同,她读书是越读越开朗,那些古今故事锻造了她的心灵,那些名人见解开阔了她的眼界,那些经典辞章陶冶了她的情怀。她,从书里走出,却没有被书奴役的善感多愁,而更多的是对文学的通透与戏谑。也许正因如此,她很迷恋杜恒的悲伤,迷恋那些被他的才华打磨之后的精致悲伤。她,很好奇,很不解,也很心疼。这种感觉很怪,仿佛他牵连着她心里最柔软的东西,总让她忍不住对他很好很好,拼命想让他开心幸福,甚至见不得他有半点忧伤。杜恒的死党曾开玩笑:“阿恒一郁闷,楚云就抓狂。”
确实如此。所以,恋爱后的谢楚云多了一样日常功课,就是逗杜恒开心。
她会在他心情不好时缠着要给他唱歌解闷,然后边唱边笑着看他哭笑不得地捂耳朵。
她也会在他心烦时乖乖靠在他肩头,只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她会一时兴起吵着要他用文言文给她写情书,然后夸张地说“老公真伟大”。
她也会好几次跑遍市里所有的书店,只为买到他很喜欢的一位年轻写手的新书。
她会在他的白色球鞋上用红笔小小地画上带着笑脸的红心,说“盖章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老公了,不可以再喜欢别人。”
她也会用第一份家教费给他和老爸各买一双厚厚的手套,并把他习惯长冻疮的手握在手里,呵着气,揉了又揉。
而她必做的,是每天早上或抄或编一条搞笑短信叫他起床,并附赠一张随拍的笑脸,提醒他每天都笑着迎接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