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出了个娇皇后(7)
王鄞瞧着她灿烂如朝霞的眸子,半晌,点了点头,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陆公子。”
陆宁回了礼,离开时,又听到身后少年有些犹豫的话语。
“其实……李公子人挺好的……陆公子你与他大约是有什么误会吧?”
陆宁转头。王鄞又朝她尴尬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可能多嘴了。”
陆宁:“没关系。我明白的。”
告别王鄞,陆宁继续朝藏书楼走去。
藏书楼中有一宽阔厅堂,当中置了不少桌案座椅,是为了给学子们阅书所用。
李晞坐在靠近窗户的角落处,身体微微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发带被风吹起又落下,玉雕般的侧颜敛了几分平日的风流恣意,在荫蔽处透着少见的柔和静谧。
此处藏书浩瀚,有不少难寻的孤本,李晞如获至宝,最近一有空便待在此处,所得颇丰。
他此刻并未睡着,握着书页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页角,心里想起前日夜里存紫阁的事情。
于他而言,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杀伐对峙,不是棋逢对手,而是那张栖息在手边不过数寸远的睡颜。灯下那极致的清透白嫩,超脱了他的认知。为何会有人长得如春花嫩蕊一般?惹人怜爱又让人心痒……
当然,他还记得她狡黠的笑,以及如摧枯拉朽般横扫千军的棋艺。
后来是温聆把她背回去了。
他知道,陆宁总是偷偷看他,把他当敌人看待。他对其他人的目光素来不在乎,但也不知为何,总是忽略不了陆宁。
可能是她一双眼过于璀璨明亮了吧。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还从未见过在诗文策略方面能与他不遑多让的人。且个头看着像个孩子——五官精致如瓷娃娃的漂亮孩子。
耳边传来簌簌细响,李晞睁眼,恰好看见不远处的温聆。
他正在收拾一间桌案,动作十分仔细,用布巾擦了又擦,擦完后把青色软垫放到座椅上,自己则坐了旁边一个没垫的座椅。
一旁的苏棠手里还拿着书,问了他一句什么话。温聆低声回道:“给陆贤弟备的。她从小习惯了坐软椅,若是坐久了木椅子又要疼半天。”
……真够娇气的。李晞心道。
只是这书院里面,所有人待遇都一样,纵是再娇气,也得磨平了。
不久,陆宁果然出现了,与温聆相邻而坐,就连要看的书,温聆都已经给她取好了摊在案上。两个人偶尔讨论着什么,就连苏棠都难插进去。
李晞收回目光,莫名有些心烦,干脆收了书本出去散心。
这日下午刚好有射御课,他已经等不及想骑马驰骋一番。
书院中的射御,跟武学一样,旨在强身健体。学子们也并不善此道,大多只是体验一番,知道射御为何物即可。
骑马和射箭是分开来的。李晞来得早,挑了匹尚看得过去的马儿,驰骋了一圈后回来,发现陆宁和温聆也在射箭场。场上有一阵众人的喝彩,陆宁满脸雀跃,眉眼的笑意仿佛能飞扬起来。
陆宁的射箭就是自来桃蹊书院时才开始学的,起步晚,如今能弯弓射到靶子上就不错了。好在同窗们射箭都很渣,她也渣得不突出。她刚才射出的一箭竟中了靶心!虽然那箭支有些斜斜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来。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最好成绩了。在场诸人也都为她鼓掌,有人夸道:“不愧是陆公子!如今连射箭都如此优秀,实在让人敬佩!再练一段时间说不定能百步穿杨了!”
心知这话夸张,但陆宁还是挺高兴的。反正在这群读书人里,她这表现的确算得上优秀了。兴奋之余,温聆又递给他一支箭,鼓励她再来一次。结果这次只射到了靶子边沿上。她吐了吐舌头,有点尴尬,又连射几次,十有二三是中了靶心的。
看着靶心那几支箭,她甚为满意。
李晞御了马停在阴凉处喝水,看这情形,不禁摇摇头,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差到无地自容了。
他把水壶扔给卫殷,翻身下马,也挑了把合适的弓,瞄准陆宁射的那处靶心,利箭嗖的一声飞出去,端端正正稳稳当当地插在靶心处。原本在靶心处摇摇欲坠的箭支掉了下去。
少年英姿如挺拔松柏,晴空下有着顶天立地的气势。
这一下动作敏捷利落,极为漂亮,周边又爆发出一阵喝彩,且比先前陆宁的更为热烈。
陆宁看到他矫健的身影,看到他朝自己看了好几眼,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有着无尽的傲慢和嘲笑。那被挤下来的箭,刚好是她方才好不容易射进去的!
就像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陆贤弟别气,科举又不考射箭。不需要那么好。”温聆温声道。
其实温聆的射箭水平比陆宁好些。虽然也是来书院才起步,但胜在力气足,悟性也不错,如今对于这等距离的靶子足可以射中。只他并不在乎这个。
陆宁眼瞧着李晞花式秀操作,赢得一阵又一阵掌声,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低声道:“温兄,这跟射箭本身没有关系,根本就是他在故意羞辱我。”扯了扯温聆的衣袖,“他把我的箭射下来了,你帮我把他那支箭也射下来吧!”
温聆与她同进同出这许久,倒很少见她这般对他讨好卖乖,自然是拒绝不了的。
温聆不知道的是,陆宁过去在杭州府时,最擅长的便是这招。没人能拒绝得了她,她靠山多,便到处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只是来这桃蹊书院,这份天真任性也收敛了不少。这会儿大约是被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