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舞(206)
曦娘则嚷嚷着,她做大姑子的要收拾弟妹了,不许湘湘虐待齐晦,一家子乐乐呵呵的,有她在时时刻刻都有笑声。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除夕,这一日湘湘不得不穿戴华丽的衣衫,随齐晦进宫赴宴,曦娘为她梳头涂胭脂,比平日要浓艳一些,湘湘觉得这样子眼眉之间果然更有几分气势,便欣然接受了。
可怜曦娘一个人在府里等他们,湘湘说交子前他们一定回来陪姐姐守岁,便坐上华丽的马车,往皇宫而去。
深宫之中,宋静姝亦在镜子前梳头上妆,身后一排排华丽的礼服罗列着,宫女们请她选一件喜欢的,此刻外头有人来,以为又是来催时辰的,静姝正不耐烦,却是听见说:“皇上来了,圣驾就快到长寿宫门前。”
静姝一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今她已经能稳稳当当地走路,只有宫女们知道,她没日没夜地练习,似乎久违了除夕夜宴上,能端庄地走进大殿。
众人到门前,皇帝已换了吉服来,只是这个时辰来,谁也没想到为什么,皇帝到门前却说:“朕来迎太妃,共同赴宴。”
静姝有些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必然也是宫廷礼仪,又不觉得什么了。而皇帝则吩咐左右,你们退下,朕有几句话要对太妃娘娘说。
宫女太监陆续离开,静姝身上还只是单单一身常衣,皇帝见屋子里架了那么多礼服,知道她还没挑选,便选了一身褐红的说:“这件好。”
“是。”静姝已无方才人前的模样,瞬间在皇帝面前变得谨小慎微。
“对了,朕是来问你。”皇帝看样子,不像是来折腾宋静姝的,正经问,“你们舞娘之中,哪些人是被买来的?哪些人是捡来的,你自己还有湘湘,都是怎么来的?”
静姝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只是奇怪地看着皇帝。
☆、179木牌
姐妹之间是捡来的还是买来的,在她们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家都是一样苦命的人,但如今宋静姝学会事事留个心眼儿,更特别是皇帝的事,突然跑来问这个,必然背后另有什么目的,见皇帝眼神中浮起几分不耐烦,更加觉得,他是在问什么重要的事。
皇帝也算聪明,道:“你叫宋静姝,有名有姓,家里是姓宋的?”
静姝不得不点了点头,脑中飞速想着这其中的差别能带来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刚想撒谎试探皇帝,可其他舞娘们如今也伺候着皇帝,万一大家说的话对不上,真真假假的,皇帝就该收拾她了。唯有应道:“妾身是被买来的,来时有名有姓,湘湘她是捡来的,不过大部分人都是买来的,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皇帝竟是眼前一亮,问静姝:“湘湘真的是捡来的,那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你们不是从小形影不离,你有没有见过她拿什么东西?”皇帝脑中迅速出现了湘湘的身形,一时脸上竟带了微笑,忽然想起那天湘湘说静姝给了她一个包袱,忙问,“你不是把湘湘的东西还给她了,那里头都有些什么?”
静姝应道:“就是些衣裳,我们进宫前很穷,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是说着话,她已经想到了那块木牌,不知道皇帝说的信物是做什么用的,可湘湘那个东西,好像就是襁褓里带着的。但都是很久远的记忆,而对静姝来说,那一直只是她们姐妹情谊的象征,所以她才会带进宫里。
“实在可惜了,倘若庞峻要找的东西在她身上就好了。”皇帝搓着手,不知是冷还是激动,喃喃自语着。
“皇上是替宰相大人问的?”静姝没忍住,开口问了。若是平日她多嘴,会被皇帝狠狠瞪一眼,甚至捏着下巴斥骂,她这会儿心里正慌,没想到皇帝却说,“庞峻来找朕,说他年轻时风流惹下的债,落了一个女儿在民间,十几年查下来,据说是做了舞娘,他就差挨个儿去找了。湘湘既然是被捡来的,指不定就有希望,你看她那么高贵端庄,兴许就是骨子里流着宰相府的血脉。哪里像你,扶不上墙的。”
皇帝说着,又鄙夷地打量了静姝,已经不是进门时的温和,烦躁地说:“赶紧把衣裳穿好,该去大殿了。”
静姝答应着,等皇帝到外头去等,宫女们涌来为她穿上层层叠叠的礼服,她天生丽质,白皙的肌肤能驾驭一切眼色,便是黯淡老沉的褐红,也能穿出一番韵味。施施然被簇拥着走出殿阁,皇帝回眸看一眼,眼中的光亮稍纵即逝,他总是为宋静姝的美丽惊艳,可也总是在下一瞬,就想到她肮脏的身体。
而静姝此刻却无心去看皇帝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甚至无心去在乎自己穿戴了什么,她满心都在想那块木牌,她记得是收在自己包袱里了,若那个东西就是宰相在找的信物,湘湘就要变成宰相的女儿吗?变成了宰相的女儿,将来会怎么样?
轿子一路往明德殿来,皇后早就等候了,待三人一同入席,娇小的皇后看着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般,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觉得,皇帝和静太妃看起来,才真正像一对,虽然谁都知道皇帝把年轻貌美的太妃养在后宫是为了什么,可没想到,太妃能行走后跟在皇帝身边,竟会如此般配。
这一幕湘湘也看在眼里,静姝还是那么美艳,她从小眉宇间就有傲气,此刻款款走上凤座,举手投足又何尝不如自己,她们本来就是一样的,学舞之人,想要仪态周正,最最容易。
宴席不外乎歌舞升平,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只是今日是除夕,有一些额外的礼仪,酒席过半夜渐深,太监来奏请吉时,便有皇后和太妃领着一众皇族女眷退席,去供奉列祖列宗的殿阁拈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