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26)
皇太极含笑摇头:“不至于,她跟着你,错不了。”
哲哲叹息,从阿黛手中取来茶水,侍奉皇太极饮下,之后为他穿戴,便问:“今晚还去西边屋子?”
皇太极颔首:“总要客气些,你放心,我有分寸。”他随口问,“海兰珠怎么样了,伤得如何?”
哲哲长眉轻颤,刻意避开丈夫的目光,不以为然地说:“不必记挂她,明日我要她向你磕头谢恩。”
“罢了,没事便好。”皇太极自己整一整衣领,打起精神,阔步往外走去。
哲哲在门前相送,看着丈夫走过凤凰楼,只见阿黛悄然凑到一边说:“福晋,奴婢听见一句话,兰格格她……”
这会儿功夫,十四贝勒府里,齐齐格为多尔衮换了衣裳,丈夫就要入宫与大汗议事,并参加夜里兄弟们的酒宴。
她将一碗酸奶酪送来让多尔衮吃了,细细叮嘱:“别喝大了,仔细醉了说胡话,千万看好十二贝勒,那个人最禁不住哄。”
多尔衮嗔笑:“你怎么连十二哥家的事都管,是不是除了我怕你,人人都怕你。”
齐齐格瞪着他:“你怕我什么,你怕我什么?”
这样的日子,本是没有心情说笑,早几年的时候,多尔衮一直没能走出悲伤,齐齐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每到这时候,即便夫妻难得相聚,家里也是死气沉沉。
但如今经历的多了,年纪渐长,早已学会控制喜怒哀乐,过了可以肆意流泪哭泣的年纪。
将出门,多尔衮想起一事,问齐齐格:“那位兰格格,怎么来的盛京?”
齐齐格告诉他缘故,问怎么了,多尔衮蹙眉道:“听见一句话,上午在皇陵大殿里对峙时,兰格格请求大汗为她杀了吴克善。”
齐齐格惊愕不已:“怎么可能,那可是她亲哥。”
第040 早生二十年
当时有众多侍卫跟随保护皇太极,海兰珠说那句话,是抱着必死的心,而她入盛京前失足落水的事,此刻想来,必定不是不小心那么简单。
“玉儿若知道,一定会难过。”齐齐格自顾自叹息,“但愿别是什么大-麻烦,她背负得够沉重了。”
多尔衮垂下眼眸,背过身往外走,齐齐格追上来将帽子递给他,嗔道:“你瞧你,没有我还成不成了?”
但多尔衮此刻,已没了玩笑的心,他揣测着海兰珠被送来的目的,倘若是科尔沁要再在皇太极身边栓一个女人,玉儿必定会伤心。
如果皇太极此生,绝不做伤害玉儿的事,那么他愿意……
多尔衮心头发紧,憋了口气翻身上马。
深仇大恨,怎能轻易一笔勾销,更何况,皇太极总叫她受伤。
这日入夜,十王亭前,八旗兄弟把酒言欢,女眷们没有列席,男人们更肆意尽欢,两位侧福晋与庶福晋们在哲哲屋子里用膳,皇太极则派人送来菜肴美酒。
众人起身谢恩,刚坐下,窦土门福晋就怯然道:“大福晋,我来盛京有些日子了,一直很惦记家里的人,前几天接到表妹的信,说她想来探望我,可我……福晋,我可以接表妹来盛京吗?”
哲哲淡然:“没有不让见家人的规矩,你接来便是,只是秋天转瞬即逝,别叫她被大雪堵在半道上。”
窦土门福晋欢喜不已,起身道:“多谢大福晋,我今晚就给她写信。”
哲哲笑而不语,继续看顾身边几个孩子,与众人说说笑笑,没当一回事。
待晚膳散去,阿黛去十王亭送醒酒汤归来,便听哲哲嘱咐:“盯着,看看是哪门子表妹,几岁从哪儿来,家门身世都要知道。”
阿黛忙应下:“您放心,过几日就为您打听清楚。”
哲哲又问:“我叫你传给海兰珠的话,你说了吗?”
阿黛连连点头:“兰格格说,一定不会对玉福晋提起。”
哲哲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可是大汗会怎么想,他今天半个字都没对我说,想必是多疑了,海兰珠啊海兰珠……”
“大福晋,不如还是将兰格格送走吧。”阿黛出主意,“至少送走了,大汗就不会多想。”
“已经来不及了。”哲哲道,“要紧的不是海兰珠会不会成为大汗的女人,而是我们科尔沁的心思。”
夜色渐深,十王亭前的热闹渐渐散了,大玉儿抱着小阿哲站在窗下许久,终于见到众人拥簇着皇太极从凤凰楼走来。
不知他有没有醉,不知他累不累,而对门灯火通明,窦土门福晋早已迎候在门前。
“格格,把孩子给我吧。”苏麻喇在边上轻声劝,“很晚了,您睡吧。”
“苏麻喇。”
“是。”
“你说大汗,会喜欢她吗?”大玉儿问。
“这怎么说呢,大汗也有大汗的无奈,既然收了人家,多少要做给外人看看。”苏麻喇道。
大玉儿抿着唇,忽见对门灯灭了,她怔怔地说:“多希望她们一个都不存在,连姑姑也……”
“格格。”苏麻喇强行将孩子抱走,低声道,“这话可不能说出来的。”
“我知道。”大玉儿背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卧榻,委屈地咕哝,“下辈子我一定要早生二十年,早些遇见他,还要做个平凡人家的女儿。”
第041 多尔衮,你怨我吗
苏麻喇将孩子放入摇篮,听见格格在自言自语,笑问:“若是早二十年遇见大汗,您是要做十四福晋那样的,还是咱们家大福晋这样的?”
大玉儿怔然,可不是吗,做女主人不容易,要承受的比现在更多,甚至于,若是生不出儿子,就会像姑姑一样,去逼迫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