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小娘子(65)
再抓起一双手,虽然弄脏了,可十指又细又嫩,指甲整整齐齐,小指上染的凤仙花汁还没退干净,她问:“姑娘,你不像是贼吧?”
“是不是和你什么相干?”她别过脸,大义凛然地说,“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张婶冷笑:“送到衙门,扒了裤子光着屁-股打二十大板,没羞没臊的,你乐意?”
那姑娘顿时红了脸,挣扎了一下,冲着二山吼:“你放开我,光天化日的,你要强抢民女吗?”
二山原就因为拽着个姑娘,有些不自在,被这么一吼,还真是松了手。
那姑娘灵活地朝后一跳,本是要趁机逃跑,可她不知道自己被小晚“念”过,只要他们松口不放,她是跑不掉的,这才往后退了两步,结果踩空了台阶,仰天就摔下去。
“小心。”二山眼明手快,冲上来一把揽过姑娘的腰肢,再差一点,她的后脑勺就要磕在台阶上,后果可大可小了。
两人傻傻地僵持了须臾,二山慌忙把手松开,腼腆的小哥,竟是脸都红了。那姑娘则大声说:“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张婶上下打量她,转身与小晚和素素说:“钱袋没丢,就饶过她吧,衙门里今天只怕没几个当值,我们送人过去,还被他们埋怨呢。素素的烧鸡是要不回来的,这双棉鞋你也不会要了,就当做好事让她穿去吧,这身板子送到衙门一顿好打,只怕活不长。”
素素看了眼那姑娘脚上的棉鞋,嘀咕道:“都一个月了,她倒是穿得爱惜,还干干净净的。”
张婶就是觉得这小贼身上各种古怪,根本不像是贼,兴许就是从某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千金小姐,自以为是、无法无天,还是不要与这种人有瓜葛,没得给客栈添麻烦。
“你走吧。”小晚见张婶这么说,便答应了,与姑娘道,“你可别再偷了,下回遇见别人抓到你,可真要把你拖去衙门挨板子的。”
“呵……”姑娘却是嗤笑了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把帽子戴上,转身潇洒地走了。
“行了,咱们买纸笔去。”张婶说着,又叮嘱晚儿和素素,“你们都看好自己的东西,别跑跑跳跳的。”
一行人返回原路,二山刚要走,见地上躺着一只精巧的小荷包,刚才搀扶那姑娘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腰里掉出来,这会儿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绣着一个“惜”字,不知又是她从哪里偷来的。
二山四下望了望,那姑娘早就跑远了,便自己收了起来。
他们在书斋买了纸笔后,转道去了思韵阁。
店铺里一半的人回乡了,也没有开张,冷冷清清。
岳怀音迎出来,彼此道了吉祥,见小晚穿着红彤彤的新棉袄,明明是俗气的打扮,可衬着她漂亮娇俏的脸蛋,竟是这样合眼。
他们互致问候,留下一些礼物,岳怀音也送了几盒香膏,一行人便要赶着日落前回客栈。
回家的马车上,素素给小晚解释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派什么用场,说京城里那些贵妇人,每天要往脸上抹好多东西来保养皮肤,为了驻颜,费尽心思。
小晚说:“我懒,我才不乐意每天这么折腾。”
素素笑道:“你猜在京城,哪里的香膏脂粉最抢手,特别是我们府里的夫人姨娘们,总是派人想法子从那里花钱买呢。”
小晚歪着脑袋,一个激灵说:“宫里,一定是娘娘公主们用的最好了。”
素素笑道:“那可不成,那是上用的东西,老百姓随便用,是要掉脑袋的。”
张婶在边上笑眯眯听着,素素到底是去过京城开过眼界的。
小晚实在想不到了:“那是什么地方,有名的胭脂铺吗?”
素素笑道:“青-楼啊,京城一些楼子里的花魁,那都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不仅脸蛋长得好,身段皮肤样样都好,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若非身在风尘里注定卑贱,德才容貌,是贵族千金也比不过的呢。”
“那些贵族夫人们,愿意去买?”小晚觉得不可思议。
“她们都是偷偷的买,偷偷的用。”素素说,“哪个不想讨自家男人喜欢呢。”
小晚记得相公说过,他不要小晚为了讨他喜欢而活着,可见京城的男人都不好,难道在他们眼里,妻妾和烟-花女子都是一样的玩物吗?”
素素捧着一罐香膏,闻了闻说:“我们小姐的东西,真真都是上好的,之前府里的夫人们,也没用这么好的东西。”
张婶道:“素素,岳姑娘打哪儿来的?”
素素摇头说:“不晓得。”
陈大娘亦道:“我看铺子里姑娘们,都不提这事儿的,我们也不敢多问。”
张婶含笑:“原来这样,怪我多嘴了。”
马车回到凌霄客栈,凌朝风早已从地窖里出来了,小晚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在街上捉贼的事,之后和素素一道去洗手换衣裳,张婶才来说:“我让二山把人放了,瞧着不是贼,反像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姑娘,大过年的,不想惹麻烦。”
凌朝风会意:“是该如此。”
张婶又问:“掌柜的,你打听过岳姑娘的来历吗?”
凌朝风淡淡一笑:“不相干的人,何必关心那么多。”
张婶很满意:“说的是。”
很快,天色暗了,店里摆晚饭,照旧一大桌的菜,小晚坐在桌边看张婶给她盛汤,笑道:“这会儿皇宫里,也在吃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喜酒了吧。”
张婶笑道:“那咱们也当是吃喜酒,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