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小娘子(181)
彪叔胆大,脱下衣裳,将婴儿包裹起来,婴儿哭声嘹亮,振聋发聩一般。
却是此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穆工头,终于醒了。
客栈已经在暴雨中恢复如初,他对火灾浑然不知,而他出来,就看见所有人站在暴雨中,彪叔的怀里,竟然还抱着婴儿。
“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穆工头大声喊,“你们在做什么,快进来啊……”
小晚早已昏迷,什么事都不知道了,漫长的黑暗之后,眼前终于亮了。
她又来到了春色明媚的大花园,花园里有烟波浩渺的湖泊,大腹便便的皇后娘娘在朝她招手,而小晚一低头,她的肚子还在。
她们坐在大湖边上吃绿豆糕,宫女送来鱼食,她们嬉戏着撒入湖中,引得色彩斑斓的锦鲤前来追逐。
忽然间,水面波涛汹涌,湖中心陷出深深的漩涡,但见一条金龙从湖面升腾而起,张牙舞爪金光璀璨,小晚惊恐地看着他,他们又见面了是吗?
那金龙仰天长啸后,在云间盘旋了一圈,便一头冲下来。
“啊……”小晚仰面倒下,跌在地上,金龙冲进了她的肚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晚,你怎么了,没事吧?”梦里,皇后着急地搀扶她。
“娘、娘娘,您……您看见什么了吗?”小晚惊恐地问着。
“没有啊,小晚你快起来,摔着肚子没有?”皇后担心地问她。
“晚晚,晚晚……”
听见丈夫的声音,小晚四处找寻,心头一慌,猛地睁开眼睛。
果然,又是梦。
“晚晚,你终于醒了。”
眼前出现丈夫的面容,凌朝风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还有被烟熏火燎的痕迹,下巴上已经蒙上了黑黝黝一层胡渣,他守了妻子一整夜。
“相公……”小晚精疲力竭,四肢百骸像是被拆下来重新安上的,她虚弱地朝凌朝风伸出手,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
高高隆起的肚子没有了,每天在里头翻江倒海的小家伙也没有了,平坦的小腹宛若她还是姑娘时的模样,仿佛从未怀过身孕。
昏迷前发生的事,渐渐回忆起来,小晚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可她的肚子的确没有了。
“我们的孩子呢?”小晚哭着问,“相公,那个孩子,他他……”
“他头上长着一对犄角,好像不是人。”凌朝风眼眸猩红,尚未从震惊中走出来,“小晚,你看到那条金龙了吗?”
小晚僵硬地点头,她当然看见了,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金龙入怀的胎梦,不是为皇后娘娘做的,是为她自己做的。
“孩子就在那里,要抱来给你看吗?”凌朝风经历再多腥风血雨,也没想过可以遇见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是木的,只是僵硬地做着该做的事。
小晚颤颤地点头,便见丈夫起身走到摇篮边,本熟睡的婴儿被父亲一碰,就嚎啕大哭起来,凌朝风将他抱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晚怀里。
襁褓落下,露出了孩子脑袋上的犄角,小晚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可是孩子突然停止了哭泣,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娘亲,而后撅起小嘴吸吮着,像是要吃奶。
小晚下意识地解开了衣襟,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动作,将丰ru送到他嘴边,孩子立刻张开嘴晗住,小手捧着母亲的xiong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是个男孩子。”凌朝风说,“除了这对犄角,他一切都和正常人一样。”
“可是……”
小晚泪眼婆娑,说得再多,也无法掩盖,她生了个怪胎。
“晚晚,对不起,你原谅我说这样的话,可我很早之前就觉得你很奇怪。”凌朝风痛苦地说着,“自从你来了以后,客栈里总有奇怪的事发生,我至今想不通你是怎么把素素和陈大娘带去白沙河码头的,你总是对着天念念有词……晚晚,是我想错了吗?”
“相公,你以为我是妖怪吗?”小晚含泪道,“我、我……”
凌朝风用力摇头:“不是,你怎么会是妖怪,可到底该怎么解释发生的这么多奇怪的事,晚晚你知道为什么吗?能告诉我吗?”
房门外,张婶送汤药来,听见夫妻俩对话,本想进来看看小晚,可又觉得此刻不意打扰。她端着汤药又下来了,穆工头担心地问:“小晚好些了吗,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他们暂时不打算告诉穆工头,小晚生了个奇怪的孩子,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吧,说出去,白沙县该翻了天了。
张婶和彪叔对视一眼,彪叔说:“穆大哥,我送你去码头吧。”
“这……我都在这里了,想看一眼外孙再走。”穆工头道,“我就看一眼,能不能帮我问问小晚?”
张婶说:“刚问了,晚儿叫我叮嘱您路上小心。”
穆工头见这架势,知道自己强求也没用,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客栈的大门,被彪叔送去了码头。
登船的功夫,和其他人聊起来,说昨晚瓢泼大雨,他担心又要成灾,所幸很快就停了。
可众人都奇怪地说:“昨晚没下雨,您是做梦了吧。”
穆工头呆呆的,那么大的雨,他亲眼看见的,怎么能说没下呢?
不过是挺奇怪的,整个客栈的人,像是中了邪一般,还有,女儿怎么能在大雨里生孩子?
然而,昨晚见到这场大雨,除了凌霄客栈的人之外,还有被岳怀音派来纵火的人,还有岳怀音自己。
她站在远处的山头,想看着凌霄客栈化为灰烬,可是火光冲天后没多久,那里突然下起了大雨,一阵烟尘过去,大火瞬间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