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泽浑身本能的颤抖,是祭祀台太冷了吗?还是在害怕?
他失败了吗?押上自己性命的赌局失败了吗?
他忽然意识到一直在嘶吼的景辛安静了下来,他侧头去看,就看到如雕像一样跪着的景辛,他垂着头,像是丢掉了灵魂。
这时,钟泽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异样,空气中弥散着一个种诡异的颗粒,仿佛变得黏稠了。
一个巨大的黑影迅速膨胀,遮蔽了月亮后,又迅速收缩消失。
那是什么?
钟泽扭动,脚上的链子发出哗啦的沉重声响,同时他看到巨大的阴影再次遮住了月亮,可是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看不到,在他周围的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用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一个男人已经爬上了平台,要开始执行今晚的第一个祭祀步骤了。
因为被锁链束缚,他的反抗无济于事,就在不幸彻底降临之时,他痛苦的嘶吼:“不——滚开——”
霎时,在他身前的男人猛地被一股隐形的力量扯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呆怔住了。
就连一直在吟诵经文的大祭司也愣住了。下一秒,她的双手一起掉在了地上,接着是她的腿从膝盖处分离,她的腰从中间断裂,最后是她的脑袋滚到地上,眼球倒映着景辛正在站起来的身影。
罗霄惊恐的看向景辛,下一刻,他的身体无声的四分五裂,甚至还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钟泽看到几乎所有人在同一时,仿佛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处决,齐齐倒下,只留下满地的残肢。
不过几秒钟,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死亡是如此的静谧。
摆脱了镣铐的景辛站了起来,正朝他走来。
钟泽屏住呼吸,注视着他,“景辛?”他的声音明明很小,但在死寂的屠杀现场却那般震耳欲聋。
咔哒,钟泽的手和脚的镣铐自动解开了。他因为挣扎,镣铐把他的手腕勒出了血,很疼。但他的目光根本不在伤痕上,而是在景辛身上,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的模样太诡异了,让他害怕。
“景辛……”钟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朝他迎了上去。
所以,他赌成功了?
他所赌的是天赋异禀的景辛,因为他主动揭发调换灵魂的真相,会感受他的“真心”,但是这份“真心”却又要马上逝去。
痛苦、绝望、内疚,无助,这样强烈的冲击下,景辛并不需要真的看到他被虐杀,就提前引发神降。
“景辛,你能听到我声音吗?”
因为大量的血迹,导致地面极为湿滑,钟泽小心翼翼的来来到景辛面前。才一真正的照面,他就发现了问题,景辛的眼睛直勾勾,像是在凝视他,又像在神游。
“我、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钟泽心一横,拉住了景辛的手。
只这一接触,他便觉得一道黑色幕布铺天盖地朝他压了下来,将他紧紧的裹进了黑暗中。
钟泽以为自己失明了,因为他什么都看不到,密不透风的漆黑让他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感知。
忽而,他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他凭借本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神奇的是,周围渐渐亮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他处于一个空旷的广场内,周围是无数高耸的石刻雕像,如树木一般的矗立着。
这些石刻雕像的面孔,竟然历代人类所崇拜的神的模样,此时都瞪着眼睛盯着钟泽。
钟泽像是蚂蚁一般的承受着这些令人惊惧的凝视。
这时,他感受冰冷的液体接触到他的皮肤,原来是天空下起了雨。
雕像在雨水的侵袭下显得格外诡异。雨点沿着它们表面皲裂的纹理流淌着,如无尽的泪水。忽然,雨水变成了血水,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天而降,顷刻如同洪水,冲垮这些雕像,自然也包括渺小的钟泽。
他在血海中,跟着波涛翻滚,周围则是倾倒的神像。
他拼命的游向一个神像,希望能爬上去,以求活命。但就在这时,雕像的躯体开始碎裂,土崩瓦解,变成了无数的碎片,沉在了血红的海洋中。
一个浪头打过,钟泽也被海水彻底淹没,但不服输的他,双脚一蹬,再次从水面浮了出来。
他发现是从一个满目疮痍的街道的水坑爬出来的,周围是城市的废墟,破碎的摩天大楼下,是被遗弃的车辆和无声的街道。天空灰暗,一丝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彩照在满是裂缝的地面上。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钟泽恐惧的开始奔跑,大口喘气,却不小心吸入了一口沙土。他掩住口鼻,可这时,风沙却越来越大,建筑的窗户被彻底摧毁,门框吱嘎作响,大夏外墙开始剥落,接着是主体,一切都开始灰飞烟灭,包括钟泽自己。
他成了一堆黄沙,被装在了一个巨大的沙漏中,和其他沙子一起下沉。他能感受其他沙子所携带的信息,是茹毛饮血的求生欲,是穷尽人力创造了简单文明的野心,是霓虹闪烁的都市沦为了机械的巢穴的悲哀。
这时,他发现沙漏的玻璃体外,有一只巨大的圆形眼球在盯着他看。
只这一瞬,他就感到他的脑子炸开了一般的,一片空白。
等他再次醒来,他发现他站在翡翠湖边,波光潋滟的澄澈湖水,在微风拂过的时候泛起阵阵涟漪。
他彻底蒙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四处看,一阵微风吹过,花海层层翻滚着,露出了一个坐在其中的背影。
钟泽一眼就认出,那是景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