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衍:“……”
谢执玉:“这钟情二字,说起来倒也太轻巧了吧?”
师无衍:“我……”
谢执玉见着师无衍面上已克制不住要现出几分被逼急了的窘迫之色, 越发忍不住唇边的笑,可师无衍越是如此, 他心中原有的那不安之意便越发明显。
他想正好趁着此刻,趁着他能与师无衍独处, 消去他心中疑惑,便在师无衍这万般局促之后,再接上一句言语,小心试探:“既是钟情之人,也该是独一无二的吧?”
师无衍道:“我已说过了——”
他略微一顿,隐约明白了谢执玉这般言语的缘由。
凌玉,此事大概还是绕不开凌玉。
在他心中,凌玉虽已是逝去之人,那便同他今后的一切都不会再有关联,可谢执玉显然并不这么想,谢执玉与凌玉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偏偏师无衍遇见凌玉比他更早,外头又总在传闻师无衍与凌玉情谊身笃,站在他的角度,实在很难令他不去多想。
师无衍也清楚,无论他心中如何去想,只要他不开口,不将此事告诉谢执玉,不去消弭谢执玉心中的困惑,那这件事便是扎在他与谢执玉之间的一根硬刺,迟早要撕扯出什么裂痕来。
师无衍便已换了话题,蹙眉道:“凌玉这个人,恐怕同你所想的并不相同。”
谢执玉:“……”
谢执玉没有说话,显是正等着师无衍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你已听说了多少同他有关的事情,也不知其他人都与你说了什么,可既是同他有关的传闻,应当均是夸赞之语,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缺点。”师无衍垂下眼眸,无奈说道,“我入门之时,凌玉师兄便已是首席弟子了,师尊将他当做下一任宗主培养,这也正说明他性子端正稳重,可堪大用。”
他不知谢执玉究竟想听些什么,便只能将他所知之事,一一告诉谢执玉。
师无衍又道:“他在外人眼中几乎没有缺点,好像千百年来独有这么一人,可若依我所想,这也正是他的缺点,他为人疏离,一切的温和恭谦不过都只是挂在面上的假象,待人说是有礼,却也总是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自矜。”
这几句话,显然与谢执玉从他人口中所了解到的凌玉不同,他不由稍有惊讶,再问:“可我听说,他与您的关系很好。”
“既是同门,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师无衍说道,“他曾救过我,我灵力不足时,他与师尊也时常替我掩饰身份,我将他当做是师兄,可也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其他。”
可若照师无衍这般说,谢执玉心中却又有了其他疑惑。
凌玉是这性子,所以师无衍不喜欢,可与衆人眼中近于完美的凌玉相比较,谢执玉觉得自己显然更为平凡。
凌玉只是为人有些疏离,照师无衍所言,他大约还将自己藏得很深,可除此之外,他就是个完美无缺之人,谢执玉觉得自己大概铆足了劲也追不上他,师无衍连这样的人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他只能再蹙眉,小声问:“那我呢?”
师无衍一怔:“你?”
谢执玉:“您对我……总归是有缘由的吧。”
师无衍:“……”
他钟情于谢执玉,当然会有缘由,可这本是多年相处之下无数小事汇聚而成的结果,若突然要他说个所以然来,他根本不知自己应当从何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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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青阳自总们离开,强行将谢执玉丢给师无衍,让师无衍收徒管教时,曾特意与师无衍说过,这孩子不需特殊管教,他有凌玉的元神,凌玉的修为,凌玉的天赋,只想将剑谱丢给他,待数十或是数百年后,他自然便会变成凌玉。
此事青阳已试过数次,也总有效果,前几次他为凌玉重塑元神,再将那孩子带回宗门后,他都是如此做的。
他总将人当做是新收的小弟子,也就是师无衍的师弟对待,却从不理会这孩子最后长成了什么模样,等人筑基结丹之后才偶有关照,到了那时,这孩子与当年的凌玉便已有七八成相似了。
青阳似乎总觉得,这咒言难解,他们还寻到办法,如今这凝结凌玉元神的弟子,迟早还是要同凌玉一般死去的,他更愿意将心思放在琢磨解决之法上,而不是如何去关心自己的弟子。
可待到他们重新凝聚元神,而青阳将谢执玉交给师无衍时,师无衍却很难照着青阳的想法去做。
其实若说青阳与师无衍二人的性子,师无衍远比青阳要冷澹,他不怎么喜欢小孩,哪怕重塑凌玉元神的孩子与一般小孩不同,几乎不会有那般心智未开而胡乱吵闹的时刻,却已足以令他惧怕了。
谢执玉年岁尚小时,师无衍几乎不来看他,一月中大约能见个叁四回,可每一次,谢执玉都总是那般灿烂的笑容望着他,眸中带着十分的期待,像是很希望师无衍能够弯下腰,稍稍抱一抱他,或是伸手摸一摸他的脑袋。
师无衍做不到对他这神色熟视无睹,他那时总想不明白谢执玉究竟为何会这般喜欢他,那感情似乎并无缘由,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他的师尊。
也正因如此,比起青阳对凌玉的漠不关心,师无衍倒还是会多顾着谢执玉一些,只是那时青阳刚刚熘走,一气将宗门内务全都丢给了师无衍,那是个可怕的烂摊子,师无衍光是为了此事便已焦头烂额,自然再腾不出更多空闲去盯着谢执玉。
而凡尘中人的时间太快,在师无衍几乎来不及觉察时,谢执玉便已长大了,他成功筑基结丹,那面容外貌也已停留在他二十岁的模样,可能不论年岁如何增长,他还是那般的性子,见着师无衍便要笑,也总是想方设法来讨师无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