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532)
华太后自知华家有个不成器的兄弟,担心愧对赵氏列祖列宗,没有脸面下去见世宗与先帝,也不肯背负放任外戚把持朝政的骂名,但此事如何能两全?
为了将宁王排挤出政权中心,皇帝向华太后服软,华太后为皇帝造势,协助皇帝得到了朝臣的支持。
宁王造反的危机解除,庆王之乱也在平江侯的镇压下平复。得知都城危机,平江侯第一时间带兵返回,都城已然固若金汤。他虽然不曾明确皇帝与华太后之间选择站位,但他手上的军队始终忠于皇权。
一旦皇帝指认华家人谋逆,刀剑就会对准华家,华太后立刻会陷入孤掌难鸣的境地。
皇帝势弱,才会对扶持他的外戚感恩戴德,可当今皇帝当初就不愿向华太后屈服,更何况是如今他对华太后亦有一战之力?
皇帝不可能让华家成为他掌握全部权力的绊脚石,这一切的前提,是皇帝能彻底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沉默片刻,班贺忽然开口:“言归。”
陆旋:“嗯?”
稍迟疑,班贺说道:“我想去见宁王一面。”
陆旋抬眼看他,凝视片刻,悠悠道:“你一直不信宁王会造反,他却辜负了你的信任。现在他已成阶下囚,除宁王本人外,满门择日处死,这时候去见他,怕是会沾上是非。”
班贺淡淡一笑:“宁王要做什么,都谈不上辜负我。那些人都急着与宁王撇清关系,到了这时候,想必他也难过,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陆旋叹了口气:“知道你重感情,宁王与你相识多年,还与师父交情匪浅,见他行差踏错,你怎么可能视若无睹。不过此事须得谨慎,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替你安排,等我消息。”
班贺注视他的目光温和,口中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定能成就一番大事。言归,我可就靠你了。”
这番恭维陆旋很受用,明知班贺是故意为之,听见他愿意依靠自己,还是让陆旋胸腔为之一热,恨不得什么都替他做了。
陆旋翻身坐起,将班贺搂在怀中,黑亮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还有什么一并说了,我通通替你办。”
班贺对他忽然激动的动作感到莫名,却不挣扎,暂时没想到自己还想做什么,便又提醒道:“你受了皇命,在朝中清除宁王党羽,手握重权,定要审慎,不可滥权。”
“知道。我也在都城待了几年,那些人什么德行,看了个七七八八。”陆旋撇撇嘴,眼中多了些不屑嘲弄。
宁王造反失败,朝堂必然要上下清洗一番,正是铲除异己的好时候。
陆旋不与他人结党,打从先帝时就是靠着皇帝信赖,为皇帝办事,如今又立下保卫皇宫与都城的汗马功劳,几乎是得了一块免死金牌,在皇帝跟前的地位无人可撼。
因此,他没有需要铲除的异己,想要铲除异己的人,自然上赶着在他身上动脑筋。
那座往日门可罗雀的将军府,这段时日门庭若市,携带的贵重礼品更是堆积成山。只不过陆旋不稀罕,反而格外嫌烦,让何承慕带人守在将军府前,不许人靠近。
官场上讨好陆旋的人也不在少数,都城遇袭那日,对陆旋释放囚犯一同御敌的请求犹豫不决,要上报刑部获得批准的刑部主事,就被某些“有心人”免去了官职。
那名刑部主事陆旋原本并未在意,是做出这件事的人有意向陆旋邀功,在陆旋跟前明里暗里提起自己动的手脚。
获悉此事,陆旋气不打一处来,他本就为了抓捕宁王党羽忙得不可开交,为了不背上滥权、以权谋私、残害忠良的骂名,不仅要仔细甄别谁是无辜被陷害的,还得提防手下人的小动作。
这人打着他的旗号撸了那名主事的官职,不是陆旋指使,胜似他指使,岂不是向其他人给出信号,可以以他的名义去公报私仇?
陆旋当即在所有人面前严厉斥责那人,并给予严惩,革除官职,以儆效尤。
做这种事势必讨不了好,再怎么谨言慎行,都是别人嘴里的走狗。但不管别人背地里怎么骂,明面上陆旋自认做得滴水不漏,他已明确表了态,再闹出事来,也休想随意扣到他的头上。
“辛苦你了。”班贺听着都一阵头疼,外人眼里的好差事,真落到自己手里才知道是烫手的山芋。
陆旋轻哼一声:“还是你这儿待着舒心,我都不想走了。”
“等你忙完这一阵吧。”班贺道,“到时候我有东西给你。”
陆旋双眼骤然一亮:“惊喜?”
“算是。”班贺有些含蓄。
“那我就等着了。”陆旋搂着班贺的双臂动起来,喜滋滋把他翻了个面,面对面拥在怀里,最大限度身体相贴。
班贺无奈笑着,配合地揽着他的肩背,陆旋的脸颊贴着他的颈侧,时不时落下几个微痒的亲吻。
吻顺着敞开的衣领向下,印在不常见光的深处。
叹息般的微喘伴随律动,时轻时重。汗珠划过额角,眼尾潮湿氤氲的水汽凝结,沉沉坠在睫毛尖,眼睑闭合,沉醉其间。
隔了一日,班贺得到陆旋确切的消息,傍晚由何承慕带他私下去见宁王一面。
准备了一些酒菜,班贺提上食盒走出门外,何承慕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见人出来,何承慕一下站直了,眉开眼笑:“班大人!”
班贺回以一笑:“劳烦你了。”
“这有什么的!不说这是将军的安排,只要是班大人的事,您开了口我在所不辞。”何承慕伸长了手臂撩开马车帘子,“您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