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还没结束。
高二楼的天台上,林宿看着跟前的裴靳。
学校里都快闹翻了天,故事的主人公却不像外界以为的那么焦虑惶恐。
接连的打击和三观的颠覆,反而让他几夕之间脱离了青涩,眉间带上了几分稳重。细看之下,还透出些信赖。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已经充分相信了林宿异于常人的本事。接下来是要画符、施术,还是祓咒?
林宿开口,“当然是报警。”
“……”裴靳,“嗯?”
林宿熟练地调出刑法,“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明知是捏造的损害他人名誉的事实,在信息网络上散布,情节恶劣的,以‘捏造事实诽谤他人’论——”
“对方已构成诽谤。”
林宿关上手机,行云流水地指导他,“赶紧截图留证,下午请个假去警察局立案吧。”
跟前沉默了将近十来秒。
随后裴靳点点头,“好。”
-
裴靳应完就回去了。
空旷的天台上,一团光晕浮出:【我们这边怎么办?】
林宿刚刚让裴靳报警去了,但那是法治社会的解决方式。对于背后的天师,林宿必然也有他的解决方式。
雪泥马很笃定。
林宿划着手机,“当然也是报案了。”
【?】
“不是有个天师监察协会吗,我们何必劳神费力,交给他们就好。”
三两下,他已经线上报好案。
页面退出,又回到贴吧上的截图。林宿指尖点在那模糊不清的“齐?(鬼行)居”三个字上,嘴角轻轻弯了弯,
“原来是在这里…”
在人被逮捕之前,让他先去收割一波念力。
身旁默然半晌,开口:【你好像一位古代神厨。】林宿侧目。【庖丁。】
每一刀丝丝入扣,不放过一丝筋肉,但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
林宿问,“你知道我和庖丁的区别在哪里吗?”
雪泥马本能地闭上耳朵,直觉他说不出什么要脸的话。但那声音还是丝丝缕缕地往它耳朵里钻,
“庖丁解牛,而我,就是牛。”
【……】啊啊啊啊。
—
下午,警察突然来了学校。
来的时候正是课间,学生们全都挤到了窗边,争相往下面望。
“卧槽,警察来了!”
“闹这么大?来查养小鬼的事?裴靳不会要被带走了吧。”
林宿的座位就在窗边,一时也被同学占据。
他干脆靠在一边,划着手机。
“是谁报案了!?”
陈佑也挤过来了,站在林宿旁边,激动地说,“不过我相信裴神。网络非法外之地,就该让警察来查查是谁造谣!…林宿,你在听吗?”
林宿低着眼,手机有一瞬窜过电流“刺啦”的声音,荧光在他眼底一闪。
他“嗯”了声抬眼,牵了下唇,
“是该查一查。”
干扰磁场的符箓已经被他销毁。
林宿在意念中很有逼格地淡淡开口,“只用中级符箓,当我是死的吗。”
雪泥马提醒:【如果你生辰是真的,那想必你现在是死的。】
“……”林宿想起这茬,轻轻扭头。
“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吧。”
…
下第四节课时,天刚蒙蒙黑。
昏黄的云层堆在天际,一眼望过去像是要倾压在操场上边。
操场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教室里,有人起身看了一眼,紧接着转头惊呼,“卧槽,有人被带走了!”
整个教室瞬间轰动起来:“谁!?裴靳?”
“不是裴靳,是另一个人!”
“啊?谁啊??”
“快看!贴吧上发了——”
班里有同学立马刷着手机播报,“是和裴神一个班的,叫韦栋!之前是学校后台出了问题,现在警察查出ip地址了,帖子就是他发的。”
“裴神那个的帖子不见了,已经删掉了!”
…
楼下,韦栋正被警察带着穿过操场。
光线昏麻,闻讯跑来围观的学生里三层外三层,老师都拦不住。四周议论纷纷,像极了早上围观裴靳重回第一的场景。
然而此刻投去的目光却截然不同:
“就是他,偷偷发帖子的……”
“说是涉嫌诽谤,那说明帖子是假的吧?”
“好恶心,阴沟里的老鼠!”
“如果真是造谣,会不会坐牢啊?他都满18了,得负责了吧。”
一个学生转头道,“说不准,但闹这么大,至少是退学……”
他说这话时韦栋正好经过跟前。
韦栋闻言一抖,惊惶地抬头盯过去:胡说!都是法盲!他只是发了个帖子而已…不可能坐牢,不可能退学的。
大师明明也说过没问题。等他出来再去找大师,总会有办法……
旁边警察皱眉厉声,“瞪什么,还不老实回去接受审讯!”
韦栋顿时面色刷白,打着颤跟在后面。
明明害人的时候胆子那么大,但报应到自己身上时,却又开始害怕。
林宿自窗边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
晚上十点,繁星入夜。
老城区内,一条巷道静靠在老旧的居民楼背后。这一片是拆迁区,只有零星几点灯光缀在夜色间。
林宿还穿着白天的衬衣校裤。
手持一面罗盘。
左耳垂下一枚红色的流苏坠。玄色的中式外衫披在白衬衣外,底绘山水暗纹,几道金丝勾勒隐隐流光。
不远处,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
雪泥马严阵以待:【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