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万人祝贺!
燕王府门前,沈翊再度将闻姝从喜轿中抱出,踩在铺好地衣的阶上,闻姝被扶着跨过“马鞍”,再一同入正厅。
因着皇上皇后不便出宫,所以“拜高堂”拜的是顺安帝给两人的赐婚圣旨,闻姝特意瞥了眼,并没有四哥母亲的牌位,想来是因为魏皇后,章氏不值一提,永平侯可以一力抗下,魏皇后却不是章氏,不能大意。
“三拜九叩”后,新人被送入布置一新的王府兰苑,虽是同一个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地方,闻姝手执合欢扇,视野不佳,也知道处处精致华丽,当初她来过这,那时还不叫兰苑,是为燕王妃筹备的院子,沈翊与闻姝坦白后,才将这院子改为兰苑。
院子里挤满了宾客,爆竹声、丝竹声、交谈声、庆贺声,声声入耳,交迭起伏,卫如黛挽着陶绮云站在不远处,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闻姝坐在喜床上,喜娘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往喜帐内撒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哗啦啦的,闻姝能嗅到红枣的香气,一想到被这么多人围着,她就忍不住羞意,面颊绯红。
撒完喜帐,喜娘拿出剪子,从闻姝和沈翊发间各剪下一缕青丝,编织成同心结,放入锦盒中,唱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①”
喝合卺酒时,闻姝略偏开些合欢扇,一眼便瞧见了春风得意的四哥,眉目间的神色,是闻姝从未见过的,娶她当真让四哥这样欢喜吗?
喜娘笑看着两人喝完合卺酒,道:“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② ”
沈翊指腹抿过唇角的酒渍,依礼念了一首却扇诗。
闻姝才羞怯地缓缓放下合欢扇,对上沈翊幽深的眸子,粉面含娇带笑,倾人心魄,沈翊的心在那一刻剧烈地跳动。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礼成——”③随着喜娘话落,院子里的爆竹声又响了起来,淹没了众人的恭贺声。
沈翊摆了摆手,便有人引着宾客往外走,准备开席了,屋门被合上,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
“累不累?”沈翊半蹲在她跟前。
闻姝手上还拿着合欢扇,半遮着面,清凌凌的眸子欲语还休,“尚可。”
沈翊握住她的指尖,“我一会得出去宴客,你困了便先睡,不必等我。”
“你快去吧。”外边还一堆人等着呢,沈翊不宜离开太久。
“行,我去了,等我回来。”沈翊起身离去。
一面说不必等他,一面又说等他回来,可闻姝晓得他的意思,累了不必强忍着等他回来,但睡着了也是等。
沈翊出了院子,吩咐丫鬟去挑拣点闻姝喜爱的吃食端上来,沈翊此前熟悉过流程,晓得闻姝一大早就起来,现下必是又饿又累。
若是可以,沈翊还真不想去宴客,但他不得不去。
他今日特意喊上千留醉来给他挡酒,定都里头认识千留醉的人不多,只说是他的好友,还有周羡青并着几个昔日同窗,今夜个个都得来给沈翊这个新郎官挡酒。
“二弟,恭喜啊,今日你这个新郎官是大出风头啊!”瑞王端着酒杯,口称恭喜,心里却恨不得翻个白眼。
燕王这大婚,比他办得还要隆重,这是做什么?是要压他一头吗?还当燕王是个胸无大志的,可今日瞧着,分明野心十足,亏得他先前在皇上面前为他促成这桩好事,却一点也不顾他的脸面。
“还要多谢皇兄成人之美,”沈翊春风满面,“我敬皇兄一杯。”
瑞王不情不愿地喝了,又连倒了好几杯酒给沈翊,瞧着像是想把沈翊灌醉,好让他今夜做不成新郎官。
还是北兴王世子来解围,“瑞王殿下,臣敬您!”
沈翊顺势说要去招待别人,带着周羡青等人走了。
瑞王言笑晏晏地饮尽杯中酒,“世子打算何时返回西北?本王要为世子备下薄酒践行。”
往年北兴王世子早就启程了,今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瑞王喝着酒,心里总怀疑燕王和北兴王府有勾结。
余光再瞧见燕王身后的周羡青,更不是滋味,想起了徐音尘和贺随,这几人的家世都不算高,可却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高中,是大周开国以来头一回,连皇上都夸了又夸,看着是要重用他们的意思,偏偏这几个人都是少时就和沈翊交好,对于他递出的橄榄枝装傻充愣,全当不清楚他的意思,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北兴王世子笑笑,“澜悦贪玩,见识了定都的繁华便不肯走了。”
他这是实话,也是有苦说不出,自从燕王的赐婚圣旨下来,他就打算返程了,可澜悦不肯啊,死活不肯,他总不能把澜悦留在定都,那才是真能叫澜悦翻了天,就怕她胆子大到跟着千留醉满江湖跑,届时父王非得扒了他的皮。
可这话瑞王一点也不信,只当世子是在拿澜悦郡主当借口,好留在定都相助燕王。
沈翊求娶闻姝时,瑞王觉得他不过是个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的蠢材,可如今再看,燕王身边有周羡青等才俊,还有北兴王世子相助,若是永平侯也站在燕王这边,那他可就得头疼了。
先前瑞王也觉得永平侯不可能眼瞎站队沈翊,但此次大婚,听闻永平侯给闻姝的嫁妆比嫡出还多,他让人问了闻妍,还真是如此,瑞王也就难免忧虑,从前也没听说永平侯对这个庶女另眼相看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