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修建港口一事先前被顺安帝喊了停,但都建到一半了,沈翊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仍旧叫贺随主持此事。
徐音尘续弦的夫人有孕一事早已不是秘密,贺随知道此事,险些又冲到徐家将其暴打一顿,不过被卫如黛拦着了。
卫如黛已经放下了过往,生怕贺随闹事,便催促着贺随去了渤海郡,定都是个伤心地,卫如黛也就跟着去了,在外边天宽海阔,渐渐地,她也就忘记了那些伤心事。
用过晚膳,闻姝翻出一卷大楚律来看,这些日子看律法条文看的她两眼发昏,这才开起步,帝王这个担子,的确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看了会,眼睛有些酸,她正打算收起来,沈翊推门走了进来,瞧见明亮的烛火一顿,“怎得还没睡?还在看呢,不是说眼睛疼。”
一面说,他一面走到闻姝跟前坐下。
“不看了,是有些累。”闻姝合上书卷,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
沈翊把一本折子搁下,“我这边拟好了升迁的单子,你想好给陶姑娘卫姑娘什么职位了吗?”
闻姝睁开眼,拿过折子翻看,从头看到尾,上面有许多熟悉的名字,沈翊幼时的先生元鸿声与左经年被追封为了太傅,周羡青与贺随封侯,益成伯封为益成侯,柳贵妃的娘家封为伯爵,明遂封为伯爵……
明遂就是魏鹏锦,他改了魏姓,听说生母原姓“明”,这个姓也好,柳暗花明,一生顺遂,此前他受了诸多苦楚,幸而有他相助才能扳倒魏家。
从一个受尽凌辱的卑贱庶子成为伯爵,亦是一个传奇。
一朝天子一朝臣,定都局势,陡然翻转。
沈翊也不急,接过月露奉的热茶拂着茶沫。
闻姝看到最后,又翻过来看最前边,“周公子与贺公子一直追随你,封侯情理之中,怎么没瞧见徐公子?”
周羡青与贺随这算是从龙之功,最初沈翊势单力薄时,两人就辅佐他,更不论少年情谊,封侯算不得什么。
“他辞官了,我挽留过,本想给个伯爵,但他拒绝了。”人有亲疏,沈翊与徐音尘的关系到了现在大大不如周、贺两人,给个伯爵看似低了,但已极其给面子,顾忌着之前他的功劳。
“真的辞了?伯爵都不要了?”闻姝愕然,“若是徐夫人知道他拒绝了伯爵之位,还不知要多难受。”
“那也是她自个作成这样的,若不然我定也会给个侯爵于他。”徐音尘一开始的作用比周、贺都大,但偏偏徐家那点破事,让徐音尘这个人毁了。
闻姝摇头叹气,“徐夫人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不知道这样她是否会觉得高兴。”
徐音尘若是得了侯爵,徐家才是真的光耀门楣,继承了先父遗志。
就差那么一点点,让人惋惜不已。
沈翊对徐家的事不感兴趣,接着说:“永平侯的爵位已经多年,也为大周受了诸多委屈,我打算抬成国公,封号勇。”
“这是应当的,侯爷养大了我们,与父亲无异,”闻姝翻过一页折子,“北兴王仍用从前封号?对了,澜悦郡主与千公子如何了?你要给千公子职位吗?”
沈翊放下茶盏,“咚”的一声落在桌面,“北兴王挺好,此次变动他没站出来反对,我必得保住他的王位,千留醉不喜朝堂,我给他职位也无用,届时送他一处漕运主使权,银子来的实在。”
“至于澜悦和他,近来没听说消息,随他们去吧。”
有时候沈翊倒羡慕千留醉,来去自由,无拘无束,他当初便想过这样的日子,可不知不觉,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的自由也就成了泡影。
但好在他还有姝儿,有个家。
闻姝合上折子,“这些都挺好,你安排就是,既然你给周公子与贺公子封侯,那绮云与如黛,我亦想封个侯爵,如黛这一年多帮我打理善兰堂辛苦了,如黛也千里迢迢陪我去救你。”
沈翊颔首,“当然可以,你想用女官,得先从身边人入手,要不然外边的你也不知脾性,陶姑娘心细,在你身边当个左膀右臂挺好,卫姑娘不是说要去北漠?”
“是啊,如黛还是想做大将军,现下有了机会,她想去就去。”侯爵就是朝廷领个俸禄,闻姝说给就给了,但大将军得看卫如黛自己的本事,能征服沙场,才能成为大将军。
闻姝说完,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后知后觉,“四哥,你怎么没把褚先生算上?”
“他已经离京,只留下一句不入朝堂,只愿做闲云野鹤。”沈翊本想封他为太傅,将来继续教导他与姝儿的孩子,可褚无续只怕早想到了今日,溜之大吉。
闻姝忍不住笑,“这是先生的性子,也罢,随他去吧。”
大局已定,论功行赏,论过降罚。
无论是大周还是大楚的官员,只要是心向朝廷,心向百姓的,两人都不打算过多追究从前的事。
但魏家是绝无可能再翻身,还有章家同样被章氏连累,陶绮云的娘家也就此败落,欺辱过绮云的南临侯府被剥夺了爵位,南临侯及其世子张临流放北疆,昌国公府和魏家走的近,有些苟且,念在开国之功,只剥夺了爵位,并未流放……
论完功过,定都望族倒下一小半,人心惶惶,眨眼间就是一年。
朗州的皇城修建的差不多了,登基大典抬上了日程。
正月初一,朗州地势偏南,一年里头难下一场雪,过年这段日子是难得的好天气,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似被水洗过,澄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