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偏偏这场东风不仅没到,还刮起了西风,局势急转直下。
顺安帝自然晓得其中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护着荣郡王,“丛昀,你能平安回来,朕自然是欣喜的,但朕已经下了圣旨立小四为太子,今日大典百官齐聚,你身为兄长,不如退让一步?”
沈翊笑了,有些放肆地笑了好半晌,才说:“您老是糊涂了吗?凡事先来后到,孤才是大周的储君,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轻狂,气的顺安帝一掌拍在把手上,“混账!朕才是大周的皇帝,朕说让谁当太子,谁就是太子!朕念你从前对大周颇有贡献,可以赏你一块优渥的封地,你带着你的庶女王妃到封地去吧。”
这个时候了,顺安帝还要踩上闻姝一脚,好似在所有人看来,只要钉死了闻姝“庶女”的名头,那她就永远也爬不起来,永远都要低人一等,连带着沈翊也面上无光。
沈翊嗤笑一声,“绝无可能,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就不会松手,当初魏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四皇子怎么如鹌鹑一样龟缩?若是他与我堂堂正正比一场,我还敬佩他几分,如今不过是仗着皇上偏爱的废物罢了。”
“你……”荣郡王气的脸都白了,被骂废物,上前就要和沈翊理论。
“咳咳……”顺安帝拉住了荣郡王,质问沈翊,“你是要造反吗?朕还没死呢!”
“不是我要造反,是父皇心太偏,用姝儿太子妃之位逼我去边境,又将我的行踪泄露给楚国摄政王,不就是想让我死在边境,好给您心爱的四皇子让位?”事到如今,沈翊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干脆撕破脸皮。
最后一张遮羞布被扯下,顺安帝胸口急剧起伏着,破罐子破摔,“那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是朕的儿子,也一样是朕的臣子,朕要你死,你就得死!”
沈翊早知顺安帝是何种人,听到这些并没有觉得难受,可闻姝却替他委屈,“你何时把丛昀当成过儿子?你害死了丛昀的亲人,又想害死丛昀,有你这样的父亲,丛昀倒了八辈子的霉!”
沈翊本该有个幸福安稳的人生,全是因为顺安帝,他年幼失孤,颠沛流离,勾心斗角,筹谋算计。
顺安帝被小辈指着鼻子骂,脸色铁青,怒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朕?”
沈翊道:“她是我的妻子,大周的太子妃,也会是大周未来的皇后。”
“绝无可能,朕要废太子,立四皇子为太子,咳咳咳……”顺安帝一面说,一面捂着胸口咳嗽,鲜血浸染了他的嘴角。
康德成大惊,呼道:“皇上!皇上咯血了,快来人,快宣成太医!”
沈翊看着康德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必了,皇上身中废后所下之毒,余毒未清,药石无医。”
顺安帝须臾便反应过来,指着沈翊瞪圆了眼睛,“是你咳咳……成太医是你的人……”
“是也不是,成太医是我的人,可成太医也不会解毒,”沈翊重新握住闻姝的手,“会解毒的是你瞧不上的庶女,当初倘若不是姝儿,您早死在了废后手中,也幸好姝儿留了一手,并未清除余毒,否则,怎么能看见今日这般精彩的场面。”
“不可能……咳咳……”顺安帝咳红了脸,“朕不信,她只是一个庶女……”
顺安帝不信自己算计半生,最终却死在了一个自己瞧不上的庶女手上。
闻姝微微一笑,“皇上瞧不上庶出,可你不也一样是庶出?四皇子也是庶出,咱们都一样。”
“朕不一样!”顺安帝龙颜大怒,“朕是天子!朕是大周的皇帝,尔等岂敢与朕并肩!”
“一样也好,不一样也罢,时至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沈翊神色寡淡地看着顺安帝,“皇上,时辰差不多了,您该驾崩了。”
此话一出,殿内静的可闻烛芯燃烧的声音,顺安帝气的双眼几欲翻白,嘴角的鲜血如泉水一般涌出,发出“嗬嗬……”的声响。
荣郡王怒气冲冲,但气势显然不足,“二哥,你这是要谋反吗?说此等狂悖之言,父皇还好好的坐在这呢。”
“闭嘴!”沈翊一个眼刀子扫过去,“猎场那一箭,孤还没和你算账,截杀太子妃,新仇旧账一起算,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荣郡王被顺安帝护的太好,没经历过什么风雨,不像沈翊是自个摸爬滚打出来的,他连沈翊的一个眼神都撑不住,做些背后捅刀子的行为,也不过是顺安帝给他安排的幕僚进言,此时被沈翊冷戾的神情一扫,顿时气场就跌了一半,瑟缩了几分。
还是顺安帝强撑着,喊道:“有刺客,来人护驾——”
眼见言语说不通,他便想用武力镇压沈翊,最好是把人杀了,一了百了。
沈翊镇定如山,由他叫去,可顺安帝与荣郡王喊了半晌,也没有禁卫入内,殿里头仍旧安静。
“康德成,去,去宣百官,朕要废掉这个逆子!”顺安帝双眼通红,恨不得吃了沈翊。
康德成才迈开几步,却对上沈翊的目光,脚步顿时僵住,就如同百官一般,康德成伺候着顺安帝,更加明白顺安帝时日无多,而荣郡王眼看着毫无胜算,要为了即将殡天的帝王而得罪风头正盛的太子吗?
就在此时,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了殿内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