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回头看了眼,身后还有七八个护卫,老族长没有让他们空手走,每个人都提着山珍或是草药,即便这些东西在摄政王看来不算什么,可老族长也不想亏欠他太多。
前边余重提着刀在开道,他来过最多次,因此对山里头蜿蜒的小路也颇为熟悉,他走的不快不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闻姝,怕她跟不上,也就不免瞧见两人的脉脉温情。
余重默默地收回视线,相处这些时日,也习惯了公主与驸马……嗯,虽说明面上大家仍旧称呼沈翊为周太子,但私底下其实已经称为驸马了。
也一致觉得驸马待公主情深义重,𝔀.𝓵当然了,公主待驸马也是如此,毕竟世间有几个女子能万里迢迢从定都赶到边境,单刀赴会来与摄政王谈判,只为救出自己的夫君。
这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不过,这话可千万不能让摄政王听见了,王爷还在苦恼他才找回来的心肝女儿已经成亲,否则定然是要办比武招亲,挑遍天下俊杰。
这不,只不过几日没见,摄政王已经迎到山口了,瞧见闻姝,忙笑着递过手要扶闻姝,“可还顺利?”
闻姝搭了一把摄政王的手跳下最后一个矮阶,才拍了拍裙角上沾到的落叶,笑着回:“一切顺利。”
萧稷松了口气,“那便好,姝儿辛苦了,先出山,到驿站歇息。”
闻姝环视一圈,没瞧见这里有住人的地方,便问了一句。
萧稷指着远处被藤蔓遮住的山林说:“那边有个山洞,暂居了几日。”
闻姝没看见,便说:“阿嬷邀请王爷下次入寨,就不必住山洞了。”
“果真?”萧稷大喜过望,“你阿嬷原谅我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闻姝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头泛酸,点点头,“嗯,阿嬷亲口说的。”
“好,好,下次我备厚礼登门拜访。”萧稷喜不自胜,已经在想得准备什么礼品,一直以来,他都将灵兰族当成妻族看待,哪怕老族长不喜他,仍旧时常送东西入山。
守得云开见月明。
女儿是,岳母亦是。
从山里出来,一路上萧稷兴致勃勃,两人的马匹不远不近,萧稷问了闻姝不少问题,众人眉目间都是肉眼可见的轻松神态。
可出了山,到了驿站,萧稷收到两封加急的驿报,眉头却蹙了起来。
驿站的水井边,沈翊端着水瓢,正往闻姝手上倒水,她擦洗干净手背,又提了提被弄脏的裙摆,“我们先回屋换身干净的衣裳。”
沈翊说“好”,闻姝就和萧稷打了声招呼,两人一同进了驿站。
萧稷看了眼两人相携的背影,到底没喊她,拆开了第二封驿报,结果让他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驿站的伙计提了热水来,两人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裳,闻姝摸了摸肚子,“饿了。”
沈翊失笑,“那就下楼用饭。”
两人又手牵手下了楼,如胶似漆,好似不可分割。
驿站已经备下了饭菜,两人到时,萧稷在里边坐着,手下压着两封驿报。
萧稷没说什么,只张罗让两人吃饭,吃的差不多了,外边天也黑了,余重端了个烛台进来,又关上门出去了。
萧稷才打开其中一封驿报,“刚收到消息,顺安帝以太子失踪,为国捐躯为由,准备立荣郡王为新任太子。”
闻姝和沈翊并不惊讶,闻姝撇了撇嘴,“他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原来荣郡王当真是他想护的人。”
一开始的不在意就是因为太在意,障眼法连魏皇后都瞒了过去,只怕魏皇后听闻这个消息,也会毛骨悚然。
枕边人步步算计,将天下人都哄骗了去,何其可怕。
沈翊接过急报,一目十行,面上没什么表情,要说有,大概是释然吧,终于等到顺安帝后招,尘埃落定。
闻姝可没沈翊的淡定,她说:“既然顺安帝是以太子殉国为借口册立荣郡王,那只要四哥回到定都,谣言不攻自破,荣郡王自然不能做太子了。”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难存两个太子。
比起低调的荣郡王,沈翊的声望无论是在朝臣还是在百姓中都比荣郡王高出一截,并且已经被立为了太子,名正言顺。
他还在,荣郡王就不可能做太子。
所以顺安帝才要出卖沈翊的行踪给摄政王,期望摄政王弄死沈翊,给荣郡王腾位置。
但命运弄人,谁都想不到闻姝会是摄政王的女儿。
“四哥,我们抓紧时间回定都吧,赶在册封大典之前。”闻姝已经在脑海中想象顺安帝见到沈翊会被气成什么样。
萧稷没开口。
沈翊拍了拍闻姝的胳膊,“先不急,王爷应当还有话想说吧。”
他看着萧稷手下另一封驿报。
萧稷颔首,拆开了第二封,“这一封和姝儿有关。”
“顺安帝亲笔,愿以十城为聘,为周国新太子求娶姝玉公主。”
“什么?!”闻姝猛地站了起来,碰到了竹筷,筷子丁零当啷的掉在了地上。
沈翊深邃的眸子沉了下去,快速接过那封急报,的确是顺安帝亲笔,他收紧了手指,指腹压在信纸上微微泛白。
不仅仅为荣郡王铺好了太子之路,甚至顺安帝还想趁着自己还撑得住,为荣郡王安定江山,什么十城为聘,不就是割地求和。
为了他的好儿子,他连此等屈辱之事都能做的出来,也不怕死后无颜面见皇室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