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种遍了世间兰花,却再嗅不到同样的香气。
“王爷。”余重转过月洞门,看见主子在浇花,见怪不怪,在京中王爷闲来无事也是摆弄这些兰花。
他确信天底下没有人比自家王爷更懂的如何养护兰草。
摄政王瞧见一株墨兰叶片上沾了泥,他从怀中抽出一条帕子擦拭叶片,头也不抬地问:“如何?”
余重回:“一切都在王爷的预料之中,可惜逃了一个,属下已命人前去追查。”
摄政王擦拭干净叶片,抬了抬手,一旁的小厮上前接过弄脏的帕子退下。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看了余重一眼,“我要的人抓住了吗?”
余重点头:“抓住了,王爷打算何时审他?”
“不急,人抓住了就好,看牢别跑了。”摄政王急了几十年,临到了,却不急了,他也说不上什么滋味,总觉得心里宁静了下来,他有预感,这一次,他定有所收获。
余重:“明白,已经捆住了手脚关在地牢,绝不会让他逃脱,也塞住了嘴巴,免得自戕。”
摄政王轻笑了下:“不必,他不会自戕,手脚也不必捆,吃喝拉撒随他,别把人放走就行,过几日,本王再去会会他。”
自戕这种下下之选,摄政王不信沈翊会选。
“是。”余重望着主子,有些闹不明白,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属下方才闻着,倒没嗅到什么气味。”
摄政王手中的水壶空了,立马便有小厮换上新的,一面浇花一面说道:“和王妃朝夕相处的不是你,你闻不到才是正常的。”
这些年,那缕幽香已经成了摄政王的执念,哪怕是一丝,他都不会闻错。
余重:“是,也多亏了那消息,才能抓住人,属下看大周离覆灭也不久了,周帝连储君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
听闻周国魏家是因“通敌”一罪而抄家,可周国最大的“通敌”之人,却高坐龙椅,真是可笑。
摄政王冷嗤:“正好便宜了本王。”
余重说了句恭维话:“王爷洪福齐天,连上天都在助王爷成就大业!”
“你退下吧,有事再来回禀。”摄政王对这些没兴趣,比起什么大业,他更希望能尽早寻到心上人。
*
闻姝一行人日夜兼程,赶了好几日的路,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在马车上坐的身子都麻了,闻姝却没让凌茂慢一点,可人能行,马匹却累的走不动道了,本想赶到下一个驿站歇息一晚,但马儿不肯走了,没法子,只能就近在一个客栈歇脚。
闻姝下了马车,在客栈门前站着,月露去安置,星霜在一旁守着她。
没站一会,西边最后一丝余晖就落了幕,客栈的跑堂把门前的灯笼点亮,映出那么一丝的光亮。
客栈是在官道边上,后头有个小村庄叫甘家村,因此客栈就叫甘村客栈。
“姝儿,你看什么呢?”卫如黛手里拿着水瓢,“这是井水,可凉快了,你喝点。”
卫如黛随意惯了,说出口才觉得这样不大方便,又想叫人去拿茶杯。
闻姝摇摇头,接过水瓢喝了口,“井水沁着甜,很舒爽。”
出门在外,闻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有吃有喝就不错了。
卫如黛笑:“对,我瞧见院里堆着西瓜,我让店家扔两个进水井,一会捞起来吃着格外甜。”
闻姝望着卫如黛的笑容松了口气,刚出定都那两日如黛脸色不大好,话也少,毕竟离京之前撞见了那么巧的一幕。
半年前还诉说着彼此心意的人,转眼就娶了新欢,还是迫不及待在鬼月迎娶,怎能不叫人心寒。
沈翊如今下落不明,闻姝太明白如黛的心思了,情之一字,太折磨人。
但好在如黛自个想开了,“既已和离,便是各奔前程,我又何必牵挂寂寥往事。”
就像是一场梦,就当是一场梦。
这两日卫如黛骑马来着,或许是发泄过了,心情便好了。
君既再娶,那自然没什么好放不下。
“行,进去吧,让店家准备饭菜,吃了早点歇息。”闻姝挨着卫如黛进了客栈。
客栈开在官道旁,平常来往的商贾颇多,因此这一行十几个人也没引起多大轰动,店里麻溜地安排住宿、饭菜,还有马匹的草料,井井有条。
外边的饭菜再好也就那样,再者闻姝和卫如黛都在孝期,饮食清淡更妥,草草吃了晚饭,众人回屋,屋子不大够,闻姝和如黛一个屋,月露星霜一个屋,其余的也是两个人或三个人一个屋。
跑堂提了热水上来,简单洗漱后,卫如黛趴在床上,“在家觉得不自由,在外边又觉得累。”
闻姝坐在桌前,弯了弯唇,“是因为赶路,若是悠哉悠哉便自在多了。”
他们一心只有边境,稍加停顿歇息都觉得难捱。
卫如黛点点头:“也是,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姝儿你也别忧心,至今没有传来坏消息,那便是好消息。”
闻姝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没有传来沈翊的死讯,那就还有机会。
连日车马劳顿,不一会,连马儿吃饱了都眯起眼睡着了,躺在床上的如黛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闻姝心里头疲惫,在床榻上躺了许久,辗转反侧却又没了睡意,索性轻手轻脚地起身,也没点灯,摸黑推开了半扇窗。
白日里酷暑难耐,坐在马车内掀起帘子汗水都一个劲往下掉,但此刻夜深人静,从窗缝里透进来的风却是凉爽清透的,连心情都愉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