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的丧事,在今日绝对是禁忌,谁都不敢提,可闻姝这一来,已经提了又提,句句都往魏太后和魏皇后心口扎刀子。
魏太后尚在病中,今日不过是强行撑着身子起来应付寿宴,气色本就不好,还被闻姝几句话刺得难受,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燕王妃嘴皮子倒利索,可身为皇家儿媳,成亲这么久了,都没有为燕王开枝散叶,失责之罪,你可认?”
闻姝略皱了皱眉,看来今日魏太后是非得刁难她了,从前见魏太后,还能对他们维持着慈和的模样,今日好似没了顾忌一般。
既然魏太后想撕破脸,闻姝也就没必要客气,她屈了屈膝道:“太后娘娘恕罪,这倒是妾身之责,妾身一定以瑞王妃为榜样,争取早日诞下燕王嫡出子嗣。”
“嗤,”柳贵妃忽然没忍住笑了一下,“瑞王妃与瑞王成亲有四五年了,还没个嫡出子嗣,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一定更加着急吧。”
瑞王妃都成亲这么多年,太后不问瑞王妃的罪,倒要来问闻姝这成亲不到一年的罪,着实说不过去。
瑞王妃面上一会青一会白,主动请罪:“是妾身无能。”
瑞王妃一直没有生育是魏皇后心尖上的刺,本想羞辱闻姝一番,没把闻姝怎么样,倒是把自己气得够呛,魏皇后神色不善地瞪了柳贵妃一样。
魏太后额头青筋微跳,脑袋有些发胀,气色更差了。
素襄正好带着宫婢端着煎好的药上来,“太后娘娘,该到喝药的时候了。”
宫婢跪在地上,端着药碗,高举过头顶,等候魏太后接过药碗。
魏太后扫了一眼,没去接,而是说:“有劳燕王妃来为哀家侍药吧。”
药都在眼前了,还能怎么伺候,无非就是要闻姝来替换那个跪在她跟前的宫婢罢了。
一而再,再而三,沈翊着实忍不了,他上前一步,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化不开的戾气,“既然太后需要人伺候,那就我来,只不过孙儿也是庶子,不知道配不配伺候太后娘娘。”
闻姝攥了攥手里的帕子,不想让沈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来伺候魏太后,拉住沈翊的胳膊,笑着说:“知道王爷孝顺,也别和妾身抢啊,侍药还是妾身得心应手。”
沈翊看了闻姝一眼,反手握住她,不肯松手,脸色比天边的乌云还要黑,如果要他眼睁睁看着闻姝被羞辱,他还有什么脸面说护得住她。
就在状况有些胶着时,太监通秉:“太后娘娘,宁国长公主到了。”
宁国长公主是燕王妃的义母,向来护短,魏太后思忖片刻道:“请长公主进来,你们两个就别杵在这了,退下吧。”
说完,魏太后自顾自端起药碗,再没说要闻姝伺候的话了。
闻姝和沈翊告退,在门口和宁国长公主擦肩而过,闻姝向长公主行了礼,相视一笑,但都没说话。
出了慈和宫,闻姝舒了口气,抱怨道:“今日太后这是吃爆竹了?往常不是一直装着对谁都很慈爱的样子吗?”
第一次见太后,闻姝还真当太后和魏皇后不一样呢,看来也不过是因为老姜更善于伪装罢了。
沈翊眉心还是蹙着的,他捏了捏闻姝的手,嗓音低沉:“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闻姝笑了笑,抬手舒展了他拧紧的眉,“这怎么能怪你,再说算什么委屈,你没瞧见我刺她们呢,我看她们委屈也不小。”
羞辱,那得是被羞辱的人觉得是羞辱才行,如今闻姝早不觉得自己是“庶女”有什么值得自卑的,她若不是庶女,还遇不到四哥呢。
“满天下谁不羡慕我嫁给了你,”闻姝左右瞧着无人,快速踮起脚尖在沈翊薄唇亲了下,“我不在意,没多大事。”
沈翊伸手搂着闻姝的后背拍了拍,安抚道:“你放心,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魏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太后想必也看出来了,承恩公府即将崩塌,所以她一改从前避世的样子,怕是想撑起魏家的大梁。”
从前魏太后对谁都和蔼慈祥,像个万事不管,颐养天年的老妇人,但如今魏家遭受大难,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魏家倒下去,她也知道魏家是因为什么才到今日,故而针对燕王府,羞辱闻姝,不过是想羞辱沈翊罢了。
“但已经晚了,”沈翊牵着闻姝的手往麟德殿去,“她不会如愿。”
“有你在,她当然不会如愿,所以你别放在心上,被说几句又少不了一块肉。”闻姝撒娇似的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满眼笑意地宽慰沈翊。
沈翊侧眸,伸手捋了下她鬓角的碎发,心情好转几分,“嗯,走吧,咱们去等好戏开场。”
魏太后活不了多久,沈翊本没想添把火,可今日当着他的面羞辱闻姝,既然魏家想作死,那就别怪他下狠手,沈翊狭长的眼眸微眯,静静地望了一眼天边的乌云。
魏家新丧,原本承恩公府是不能入宫参加太后寿宴,可偏偏太后又出自魏家,因而皇上特意钦点,让承恩公世子携世子夫人入宫为太后贺寿,总不能叫太后过寿时连娘家人都没有,虽然太后已经把两个娘家人弄进宫里来了。
可即便来了又能怎么样,魏家人哪笑得出来,母亲死了,父亲中风,现在满定都谁不把魏家当笑话说,承恩公要是中风好不起来,魏家就是真要完了。
因为太后的缘故,魏家的席位靠前,可承恩公世子魏涛和世子夫人万氏却没有一点喜悦的感觉,坐如针毡,总觉得旁人一言一行都是在对魏家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