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把剥好的葡萄放到釉青色海棠花型碟中,“剥个葡萄也不费劲,左右无事,剥着葡萄,和殿下说说话,这就叫岁月静好吧。”
长公主用银叉叉着葡萄吃,“你这丫头倒是乐意陪我这个老婆子。”
长公主知道有很多人想对她献殷勤,但凡她说想吃葡萄,谁都乐意给她剥,就是先帝剥的葡萄她也吃过不少,闻姝给她的感觉却并不觉得谄媚,好似就只是尊敬长辈,并不是为了巴结她而剥葡萄。
沈翊平日里寡言少语,为人冷淡,唯有对着闻姝才愿意多说些话,因此也没掺和两人交谈,只是也洗净了手,开始剥葡萄,把剥好的葡萄放在了闻姝眼前的碟子中。
长公主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笑了,“我还当燕王也要给我剥,心想我也吃不完,原来是爱惜王妃。”
闻姝被长公主一番打趣的语气说红了脸颊,嗔了沈翊一眼,“王爷,妾身自己会剥。”
沈翊仍旧剥着,“长公主不知,王妃最娇惯,非我剥的葡萄不吃。”
“我哪有?”闻姝惊呆了,这人怎么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沈翊挑了挑眉,理不直气却壮,“怎么没有?上回一连吃了十几个,吃得都倒酸水了。”
虽说确有其事,可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来,闻姝还要不要面子了,扁着小嘴瞪了他一眼,满脸不乐意,“下回王爷别给我剥了,我自己剥。”
“那不行,我就爱给王妃剥葡萄。”沈翊直接把剥好的葡萄递到闻姝唇畔。
微湿的触感碰着唇,闻姝不得不张嘴吃了,当着长公主的面这般亲昵,这下连脖颈都红了。
长公主看着两人眉眼传情,笑得眼角生出了皱纹,“看着你们,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驸马那时也黏人,我爱吃石榴,驸马就一个个剥到碗里,再端来给我。”
因为经历过,所以真情还是假意长公主分得清,闻姝眼里的娇羞做不得假,这得是亲昵的情人之间才有的眼神。
“看来我也得向驸马学学,明日就去买几个石榴给王妃剥,”沈翊笑看着闻姝,“王妃想吃吗?”
闻姝被逗得剥着葡萄的手都不稳了,故意说:“不想吃。”
沈翊薄唇微勾,“好,王妃想吃。”
闻姝哑口无言,只好向长公主求助,语气软得像撒娇一般,“殿下您看他,耍赖呢。”
“哈哈哈,你们两个,我不给你们断官司。”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许久没见到这样有趣的一对佳偶。
从前瑞王带着瑞王妃来,两人恭恭敬敬的,上下尊卑分明,瞧着像君臣,这两人才是夫妻。
长公主这般开怀,引得不少夫人前来问好,瞧见闻姝和沈翊,又夸赞两人一番,什么“天作之合”“佳偶天成”“郎才女貌”,总之要多登对有多登对。
不远处树荫下站着的闻婉看着这般融洽的场景,目光阴沉,“那老夫人是谁?”
香果回道:“是宁国长公主,方才奴婢去拿点心时恰好遇到长公主进别苑。”
“宁国长公主?”闻婉冷哼了声,“怪不得闻姝这般巴结她。”
闻婉自然晓得宁国长公主的名头,只是从未见过罢了,这样显赫的老夫人,大周也数不出来几个,从前听闻长公主深居简出,皇上设宴请她都要推脱,从不与定都世族来往,竟被闻姝攀上了这根高枝。
闻姝的命怎么总是这样好!
“方才的事打听清楚了吗?”闻婉抬手捂着脸颊,还能感觉到一丝痛意,幸好江夫人被罚得没有力气了,那一巴掌才不至于留下指痕,要不然闻婉也不好意思出来走动。
香果点点头,“正想和姑娘说,江夫人是被燕王妃责罚了,江夫人好似说什么皇上听信谗言,燕王妃不配之类的,恰好被燕王妃听见,罚了掌嘴。”
“呵,”闻婉得意地笑了下,“活该,我说怎么拿我出气,原来是被闻姝打了,打得好,怎么不打死她。”
想想江夫人被打成猪头一样的脑袋,闻婉别提多痛快了。
闻婉瞥见燕王温柔地给闻姝擦手,脸上的笑容顿时又转为阴翳,“凭什么她命这么好!”
原本比她还卑贱的庶女,现在却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妃,天天羞辱她的江夫人都能轻易责罚,掌握着别人的生死,还能得燕王这般厚爱,连长公主都喜欢她。
所有人都喜欢闻姝,闻婉坐在那,犹如众星捧月,闻婉心里嫉妒的要疯了!
闻婉手上撕扯着帕子,怨恨地说:“要不是她,我也不会白白挨了一巴掌。”
江夫人被打她乐见其成,可也是因为闻姝,她才挨了打,闻婉又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了闻姝一笔。
“我们走。”闻婉扭头离开,不想再看着闻姝得势,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撕烂闻姝的脸。
别苑到处都是人,闻婉离开了别苑,走僻静的小道,想去寒山寺拜拜佛。
路上没遇到贵妇贵女,倒是遇着一个小和尚,手上端着粉末状的东西往草丛里洒,瞧见闻婉上来,抬手行了个礼,“阿弥陀佛,施主安好。”
闻婉在江家待得人不人鬼不鬼,太久没有人对她行礼了,顿时对这个小和尚有了好感,便多问了句,“小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小和尚说:“这是蛇床草,会吸引毒蛇,贫僧正在洒驱蛇粉,免得蛇虫惊扰了贵客,施主也请小心,贫僧还要去别的地方洒驱蛇粉,告辞。”
小和尚鞠了一躬,端着钵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