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野终究是心中有愧,攥紧了拳头,把手收了回去,吻了一下许小真的额头,然后退开:“生气对眼睛不好,别闹了。”
他钳制住许小真的胳膊,唯恐再受一巴掌,把人抱着回了卧室。
只是他没留下,放下许小真后就走了。
许小真坐在床上,仰着头急促地喘息,这样有种跑了一千米的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就没法难过,也没法掉眼泪了。
顾延野脸上火辣辣地疼,心脏比脸更疼,苦闷地根本无法入睡,自己在露台点了烟,连着抽了四五根,大脑被尼古丁麻痹,本该平静下来,还是钝钝的疼,像钝刀子割肉。
“我挺好的,以为你死了之后,我确实很难过,但很快就打起精神了,重新去读书,还有好心人资助我,捡破烂攒了点小钱,房子也修了修,重新添了几个家具……
还交了几个朋友,都挺好的。”
“脖子上的疤啊?哦哦,之前分化成omega了嘛,但是分化的太太太不好了,毛病很多,我感觉当个残废omega还不如当个beta呢,哈哈,然后就去医院摘掉了。
可能给我做手术的是个实习医生,弄得好丑啊,”许小真笑了笑,然后有点不自在地用头发遮住疤痕,“太丑了,你肯定嫌弃,别看了。”
许小真笑眯眯地和他说他不在的五年里发生的事,不过从不会自己提起,只有顾延野问的时候,他才会兴致勃勃,好像讲什么笑话似地讲给他听。
偶有波折,除了第一年因为伤心错过高考,第二年考试落榜,第三年攒钱打工,第四年才得到资助,第五年考上大学有点不顺利外,总的来说一帆风顺。
许小真只愿意和他说当年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刚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念叨,讲家里的破冰箱,破衣柜,被他们弄塌了的床,社会行为与道德他总是交白卷,试图通过这些唤醒他的回忆。
顾延野并不爱听,这只会唤醒他在十八区屈辱的回忆,还有他蒙骗许小真自己失忆的事,他对许小真还有兴趣,并不想和他闹掰。
所以每次许小真提起的时候,顾延野就会堵住他的嘴,拉着他再做几遍,直到许小真困得说不出话。
后来渐渐地,许小真也知道他不爱听,就再也不提起了。
许小真那五年的生活,似乎没有他口中说得那么顺利。
他的眼睛坏了,还有别的呢?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延野不知不觉已经把整盒烟摸空了,烟灰缸塞满了。
他联系人去查当年的事情。
许小真过得好,他欺骗对方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负罪感,如果许小真过得不好呢?
不好到什么程度?
顾延野想不出来,只是隐约有些不安。
指间夹着的烟烧到了他皮肤,他才不慌不忙碾灭。
客厅还放着许小真的药,胆碱,泛酸,芸香素,维生素B2,维c,维e,锗,加上注射的维生素和洗眼睛的茴香,瓶瓶罐罐一大堆,高矮胖瘦也差不多。
药多,医嘱也乱七八糟的,早上吃这个和那个,中午又吃这个那个还有别的,晚上又不一样。
他难得这么安静,有耐心,把药按照早晚的份额配好,挨个装好,吃起来方便。
早上的用红色装,中午的用绿色,晚上的用黑色,许小真眼睛不好,没人看着的话也不至于会吃错。
他去许小真的房间,把七天的药放在他床头。
许小真睡着了,以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态蜷缩在床的角落,只占了一个边儿。
脸上干干净净的,睡前应该没哭。
顾延野自嘲一笑,以往都是他给许小真脸色看,把许小真关在门外,没想到他还有偷偷摸摸要趁着许小真睡着才敢进房间的一天。
临走前,他没忍住,摸了摸许小真白皙的脸颊,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鼻尖还有两颊,才离开房间。
很快的,小真,还有七天,就能给你做手术了。
到时候你会像以前那么爱我,不会每天生气伤心流泪了,我也会学着对你好,像你对我那样。
以前不管受过什么伤都忘了吧,我会让你的生活幸福,顺遂。
他回房间前遇到了管家,对方向他问好之后,过了一会儿送来一些药膏,叮嘱顾延野涂上。
顾延野是在给许小真递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冰袋,里面的冰块已经被他的体温融化,他的手也冻伤了,刚才被烟烫了,现在整个右手不忍直视,还有他的脸。
想必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撕棉签包装袋的时候,顾延野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左手的戒指不对。
不是许小真给他做的那个。
是和陈宝珠订婚的婚戒。
他走的时候匆忙又不耐烦,根本没注意把戒指换回来。
顾延野扔下手里的东西,把今天出门穿的衣服口袋翻了个遍,也没有戒指的踪影,他这才记得戒指当初被他放在桌子上了。
第52章
凌晨一点五十七分, 早早躺下睡美容觉的陈宝珠被顾延野叫醒了。
人在那边发疯,让他找那个破戒指。
如果顾延野不是帝国最年轻的中将,前途光明, 家世背景雄厚, 嫁给他不仅能获得数不尽的好处, 还能满足虚荣心, 陈宝珠愿不愿意听他发疯还不好说。
一般家世优渥的omega都会从事一些优雅的行业, 比如开个画廊,美术馆,或者工作室, 盈亏不重要, 重要的是既显得自己事业有成, 风雅有内涵, 还能有大把的时间享受生活,陈宝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