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策看着贺兰熹跌入铜镜后消失不见,镇定地说:“我有个问题。”
祝如霜试图平复下急促的呼吸:“问。”
长孙策和祝如霜并肩而站,两人虽然和彼此对着话,目光却一致看向了光华流彩的【载星月】。
长孙策:“既然那个镜子能让人进去,贺兰熹又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两个打不过这个怪物,那我们为什么不三人一起躲里面?”
祝如霜:“因为【风月宝匣】最多只能容纳两人。还有,你刚刚不是说你不知道‘躲’字怎么写吗?”
长孙策嘴角扬了起来,他虽然笑着,却不似平日里总是少根筋的模样,剑眉星目之间竟显出几分潇洒不羁来:“那不是贺兰熹刚刚教会了我么——能容纳两个人就好办了。听好了,祝云,你先进去,我帮你争取一些时间。”
祝如霜冷冷打断他:“别说傻话,我已经被‘污染’了,要进去也是你进去。”
长孙策冷嗤一声,道:“得了吧,我若和贺兰熹单独待在一起,他大概要开始教我识文断字了。”
混天道院的弟子多是直肠子,长孙策也不例外。他一向讨厌磨磨唧唧的谦让拉扯,听祝如霜这么坚决,自然懒得再和他推来推去。
长孙策随意地转了转手腕,短刀便在少年指尖跳起了舞:“说起来,我在你面前好像总是显得很没用的样子。现在,是时候向你展现我真正的实力了!”
祝如霜不由一莞尔:“好。”
鬼神被拦在贺兰熹为藏玉仙君设下的结界之外。深红色的血雾形成了一个个婴儿巴掌大的手掌,成群结队地围着结界疯狂撕扯,结界的光圈却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事。”鬼神冷笑一声,“该说不愧是你么。”
漂浮的魂衣在半空中换了个方向,那双若有似无的猩红双眸盯住了剩下的两个少年:“你们说完悄悄话了?”
祝如霜召出佩剑,蓄势待发。
他可以肯定,眼前的鬼神就是当日附身在林澹身上的东西。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如今的鬼神比当初的“林澹”成熟了不少。
他和“林澹”在浮生若梦中相处了三年,不难看出“林澹”的性格多有少年心性,对待太华宗的弟子也只是同辈之间的不屑。
而今再次相遇,鬼神的言谈举止更像一个成年人,看待他们几人也像是长辈在看晚辈。
难道说,鬼神在人间的生长速度和人不一样?还是,鬼神的“年龄”取决他得到了多少自愿献祭的祭品以及拥有了多少实力?
长孙策冲鬼神嚷嚷道:“行了行了,能不能别废话。你刚刚对付贺兰熹的那一招呢?拿出来吧。”
“——混天道院,一群只会争强好斗,头脑简单且愚钝无知的废物。”鬼神嘲弄道,“不过,本座尚未找到混天道院的祭品,你也不算完全没用。”
混天道院虽然只在太华宗内排行第四,但在长孙策心中,它就是第一。鬼神的嘲弄迅速激怒了他,短发少年暴喝一声:“我去你姥姥的,会不会说话!”
矫健的身影仿若山间迅猛的黑豹,动作快到出现了残影。长孙策纵跃如飞,当空一脚,手持短刀,上下同时朝鬼神发动攻势!
短刀骤然划破血雾,却诚如抽刀断水,全然无法对裹着魂衣的鬼神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
鬼神语气轻蔑的声音响起:“不自量力。”
长孙策急道:“祝云,你快想想办法啊!”
祝如霜长剑出鞘,欲上前助长孙策一臂之力,余光却不期然瞥见一抹暗红色的黏稠液体正朝着长孙策尾椎骨的方向蠕动而去。
祝如霜脸色一沉,大喊:“小心!”
长孙策气急败坏:“你们无情道怎么都一个德行?能不能说清楚要我小心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破空之声轰然响起,把两人瞬间震落在地。顷刻之间,【神狐之居】地动天摇,霜寒肆虐,天地因此而色变。
随着冰封渐至,一座座神狐雕像眼中幽蓝的光芒,一对接着一对,变成了皎白胜雪之色。
一把寒剑点破长空而来,剑光如瀑,横扫万物,将魂衣血雾深深钉在了房柱之上!
祝如霜双眼微亮,同时松了一口气:“是【忘川三途】——宋玄机来了!”
准备大干一场的长孙策拔刀四顾心茫然:“我真是,我谢谢他。”
宋玄机一袭玄衣,肩头尚有一片未曾来得及拂去的落花玫瑰。少年的视线一一从祝如霜等人身上掠过,却没有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哪怕一瞬。
祝如霜知道宋玄机在找什么,不等他问出口便道:“时雨为了保护藏玉仙君的神像,不慎被烙下了彼岸印,我暂时送他进【风月之匣】了。他现在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哪怕听到贺兰熹中招的消息,宋玄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略微顿了一顿,道:“好。”
祝如霜和长孙策跟在宋玄机身后,三人一同走到方柱前。【忘川三途】依旧牢牢地钉在上面,鬼神却没有了踪影——无论是魂魄织成的魂衣,还是那团肮脏的血雾,皆在空中化为了虚无。
祝如霜沉声道:“……又是这样。”
上回在西洲也是,宋玄机一到,鬼神就放弃了和他们过多纠缠的念头,头也不回地撤了。
长孙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就完事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祝如霜一语道破真相:“你出了,只是没起到太大作用而已。”
无法反驳的长孙策挠了挠头,机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对了,上官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