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如霜清俊的面容冷若冰霜:“无情道中人,从来就没有心。”
“这样吗?”“林澹”露出一个几乎称得上甜美的笑,“那我倒要看看,若你唯二的两个同院道友死了,你会不会替他们伤心。”
祝如霜脸色微变:“你……”
贺兰熹站在宋玄机身后,从他肩膀上探出脑袋观看战局。
祝如霜拼尽灵气的一剑似乎仍然没有对“林澹”造成实质的伤害。“林澹”又一次融化了身躯,黏液渗入地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兰熹公平公正地给出评价:“嗯?真是强劲的对手。”
话落,一声怒吼响彻天际。
“贺兰熹——我去你姥姥的!”长孙策被贺兰熹的双重标准气得几近吐血,“你把你刚刚那个‘废’给我憋回去,再给我道歉!”
贺兰熹十分痛快:“抱歉。”
长孙策:“……”奇怪,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被侮辱到?
祝如霜眉间蹙起,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忽然瞥见了什么:“小心!”
长孙策快速四周张望,脑袋几乎晃出了残影:“又要小心什么啊!”
贺兰熹耳尖一动,敏锐地捕捉到黏液翻滚的声音。他陡然回头,果然看到了宋玄机身后的地面正诡异地上下起伏,似乎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
贺兰熹忙道:“宋玄机!”
两位道友轮番提醒,宋玄机却是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微微一侧眸。
“林澹”再次幻化出人形,想要抓住时间差打宋玄机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就在他倾尽全力即将扑出之时,画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风雪凭空骤起,呈千里冰封之势眨眼间席卷天地。地面结起厚厚一层冰霜,呼出的气仿佛都凝成了实体,冰晶映着月色,美得叫人惊心动魄。
雪落无声,冰寒彻骨,千百年来一直炎热异常的西洲,在这一刻终于见到了隆冬。
宋玄机垂眸扫了眼狼狈不堪的长孙策,冷淡的目光仿佛无声嗤出了一个“废”字。
长孙策一脸憋得通红,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彻底闭上了。
看着被牢牢禁锢在原地,维持着可笑的姿态的“林澹”,贺兰熹甚至懊悔。他刚刚不应该说“宋玄机!”的,他应该“宋玄机。”这样才对。
宋玄机转过身,看向“林澹”:“【鬼相语】?”
冷得直哆嗦的长孙策总算找到了发言的机会:“你要给他的嘴‘解冻’啊,不然他怎么说话?”
宋玄机给了“林澹”一个说话的机会。“林澹”脸上的冰层刷地碎开,他的目光从一一掠过贺兰熹,宋玄机和长孙策,忽地一声笑。
“无情道院的得意门生……呵。”“林澹”面目扭曲,仿佛有无数条细蛇在他皮肉下蠕动:“你们这些天之骄子还真是千百年来如一日的面目可憎啊。”
贺兰熹在宋玄机身后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最终,“林澹”的视线落在了祝如霜,竟是勾起了嘴唇,微微一笑:“美人,下次换我娶你啊。”
说罢,“林澹”闭上了眼,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化成了一团黏液。
和之前不同,这团黏液再不能蠕动翻滚,只能像水一般,缓缓四散而开,不多时便停止了流动。而黏液的中间,静静地躺着一个被截断了的暗红色龙角。
天际初亮,东方既白,原本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林府人去楼空,只剩下了满地的狼藉。
*
长孙策依旧是有家不回,跟着无情道三美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朝阳之下,长街寂寥。贺兰熹走在中间,左边宋玄机,右边祝如霜,前面长孙策。三个无情道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长孙策当着他们的面和混天道院长大肆使用传音符,全方面向无情道们展示了怎样的才是正常的师生情——
“事情解决得很顺利,【鬼相语】也没丢,宋浔保管着呢。院长你大可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对对对,我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什么?您问我和无情道们谁的作用更大?这得看从哪个角度来说了,比如说,若不是最后我提点了宋玄机一次让邪祟开口说话,可能就要丢失一个重要的线索……”
贺兰熹实在听不下去了,步伐一顿:“祝如霜。”
宋玄机和祝如霜同时停下了脚步,朝他看来。
贺兰熹道:“来我房中,有事。”
祝如霜迟疑一息,点了点头。
贺兰熹又转向宋玄机:“你理应向江院长说明此事。”
赶紧去赶紧去,千万别让长孙策把功劳全抢了!
贺兰熹原以为自己又将收获一个“嗯”字,没想到宋玄机居然一口气说了四个字:“无须你教。”
祝如霜跟着贺兰熹回到了房间,不等贺兰熹开口问询,他便道:“事情的经过,你和宋玄机应当都知道了吧。”
“嗯,”贺兰熹谨慎地给房间施了一个隔音术,说:“一些细节除外。”
“细节……”祝如霜偏过头,轻声道:“也没什么可说的。”
贺兰熹的确想仔细问问祝如霜是如何碰见“林澹”,又是怎样和他一同在浮生若梦中过了三年,但祝如霜显然不愿多提此事,他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好,我们说些别的。”贺兰熹憋了一路,感觉自己都要爆炸了:“你不觉得,今日你的话格外的多吗?”
“哦,你问这个。”祝如霜目光微微游移,似有几分心虚:“长孙经略的话多多辣椒水,我借来用了。”
“少来!”贺兰熹牢牢盯着祝如霜,不肯放过对方任何情绪的外泄:“我已查验过,根本就没有什么‘话多多辣椒水’,那只是普通的辣椒水而已,长孙策买到了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