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熹:“您之前一直借着寻找北洛上神的借口待在鬼界,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浣尘真君的魂魄就附在北洛神像上?”
“差不多吧。但在欲壑之口打开前,我不知道沈絮之为何要把自己的魂魄附于北洛神像。”宋流纾摇晃着夜光杯,漫不经心道:“北洛神力正在衰退么……这倒让我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贺兰熹:“什么事?”
宋流纾微微一笑:“想明白了沈絮之在‘闭关’之前,为何突然对我热情了起来。”
贺兰熹实在无法将“热情”两个字和浣尘真君联系在一起。他试探地问:“您说的‘热情’是指沈院长和您说话的时候,每句话都超过了三个字吗。”
宋流纾直言不讳:“是指自荐枕席。”
贺兰熹:“…………”
宋流纾小半杯葡萄酒都快喝光了,两个小的还在沉默。宋流纾的指尖敲了敲夜光杯:“怎么,不信?”
贺兰熹其实是信的,他能为浣尘真君找到“自荐枕席”的原因。
合欢道院的双修之法可以在短时间内助人修为大增。而对浣尘真君来说,最好的双修对象无疑就是他昔日的同窗道友,今日的合欢道院长绯月真君。
如果说浣尘真君是因为很爱才“自荐枕席”,打死他他都不会信。但如果说浣尘真君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鬼界,不惜违背道心与绯月真君双修,那他绝对是信的。
绯月真君原你是这么睡到浣尘真君的吗……一时之间,贺兰熹都不知道要不要同情绯月真君了。
站在绯月真君的角度看,就是一直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死对头”——无情道院长忽然对他“热情”了起来。两人春风一度或是好几度后,他还没想明白浣尘真君这么做的理由,对方便招呼不打地消失了。
这谁能忍?
“我信。”贺兰熹红着脸道,“但是小叔,我和宋玄机还是孩子啊,您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委婉一点比较好?”
宋流纾嗤笑一声,打趣道:“你们算哪门子的孩子,该做的不该做的不都做过吗。”
宋玄机:“……”
贺兰熹:“!!!”
宋流纾:“我听说,不久之前无情道院有人触怒了天道,狂风刮了足足半个时辰。”
宋玄机:“不及当年。”
宋流纾笑眯眯道:“多谢。”
宋玄机虽然没再说话,但贺兰熹总觉得他说了一句“您能不能要点脸”。
“哎呀,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宋流纾无法欣赏地摇了摇头,“脸皮薄成这样就该来我合欢道修行一年,保证你们谈论此事时就像谈论功课一样随意。”
贺兰熹婉拒道:“不用了,我觉得脸皮薄点挺好的。”
宋玄机适时转移话题:“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贺兰熹连忙附和:“您还要继续留在鬼界寻找北洛上神的神像和浣尘真君的魂魄吗?”
“怕是不能了。”宋流纾眉心动了动,眸子眯了起来:“沈院长神通广大,擅自给北洛戒律新增了一条——宋流纾非召不得入鬼界。”
贺兰熹不由松了一口气:“沈院长这也是为您好,您再待在鬼界就该长皱纹了。”
“他是为我好?需要我的时候,主动爬上我的床;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可以不辞而别十八载……”宋流纾盯着手中华丽的酒杯,缓声道:“这算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贺兰熹不知如何安慰绯月真君,绞尽脑汁才憋出一句:“浣尘真君的魂魄不是戴着你们姑苏宋氏的金簪流苏吗。”
“不必多想。”宋流纾心不在焉道,“他取不下来而已。”
贺兰熹不相信堂堂无情道院长会取不下来一枚金簪流苏,但眼下的情况多说无益,他还不如再给绯月真君倒杯酒呢,一醉解千愁。
宋玄机站起身:“我去重新盛一碗药。”
宋流纾望着酒液如同涓涓细流般倒入杯中,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鬼界不能再去了,沈絮之和贺兰时雨的关系却依旧成谜。
贺兰熹出生不久,沈絮之就去“闭关”了……
既然暂时无法找到沈絮之,那么此事便只剩下一个可能的突破口——金陵城主,贺兰熹的母亲,贺兰若芙。
宋玄机把药端来,两人也不敢当着绯月真君的面用特殊的方式喂药了。贺兰熹在床边端正坐好,低下头就着宋玄机的手一口一口地乖乖喝药。
宋流纾看着两人谁也离不开谁的样子,沉思片刻,忽而一笑:“时雨,你想不想戴金簪流苏?”
贺兰熹微微一怔,心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这也太不矜持了。
于是,贺兰熹矜持地否认:“我没有想。”
“他想。”宋流纾转向宋玄机,笑道:“玄机,我带你去金陵提亲如何?”
宋玄机:“好。”
贺兰熹:“!”
*
次日,金陵城,一桩突发事件打破了贺兰府众人平静的生活——他们那个远在太华宗修行,深爱说话却进了无情道院的少城主突然回来了,还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
贺兰府骤闻噩耗,每个人都为少城主担心不已,贺兰夫人更是以最快的动作召集了金陵境内所有的医修准备为儿子诊治。
因此,当贺兰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家门口,嘴上一如既往地没个消停时,一些刚为贺兰家效力没几年的修士不禁发出疑问:“不是说少城主受伤了吗?我看他挺精神的呀。”
作为陪伴贺兰熹最久的侍从,解弘有责任和义务告知大家:“你们不懂,我们少主就这样。他小时候有一次发烧都快烧死了,还要拉着城主讲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