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可贺兰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刚要开口再说两句,手腕忽然没缘由地隐隐作痛。
他低头一看,只见他的皮肤上多了一个淡粉色的字——閇。
贺兰熹眨了眨眼,想再看个清楚,那个“閇”字却倏地消失了,快得如同他一时眼花产生的错觉。
——是谁?
贺兰熹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看绯月真君,又看看宋玄机,没在两人身上发现有异常之处。
绯月真君看着贺兰熹挂在腰间的载星月,问:“时雨为何不用北濯天权?难道它不听你的话?”
“它听话,但我还是更喜欢载星月。”贺兰熹如实相告,“而且将来浣尘真君出关,我也想将北濯天权还给他。”
绯月真君若有所失:“这样啊。”
三人来到城门口,城门两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无常鬼,戴着高帽,一鬼手持铁链,一鬼手持令牌,空洞阴森的眼睛来来回回地钉在每一个进城出城的鬼上。
与负责前往阳间勾魂的黑白无常不同,野鬼村的无常鬼是城中的执法者,专门负责捉拿违反鬼界秩序的亡魂送往第七站迷魂殿审判,可谓是货真价实的鬼见愁。
鬼界秩序之一,活人不得入野鬼村。虽然三人强闯也能闯进去,但这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草惊蛇实非明智之举。
绯月真君除了衣袍首饰多,法器更多。他撑起一把挂满铃铛,叮当作响的粉色花伞,冲两个少年招手:“时雨玄机过来,来小叔伞下。”
宋玄机:“?”
贺兰熹走了过去,一副勤学好问的表情:“真君,这是什么伞?”
“它叫【桃花面】,可助我们悄无声息地潜入野鬼村。”绯月真君亲切地说,“如今不在太华宗,时雨不必唤我真君,和浔儿一样唤我‘小叔’便是。”
什么?原来我也可以叫“小叔”吗?贺兰熹的嘴比脑子快:“好的小叔!”
宋玄机:“……”
绯月真君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时雨在宋园过得很开心呀。”
一把伞一大两小用略显拥挤。绯月真君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花伞自动悬浮在三人头顶。簌簌花瓣沿伞檐而下,好似在灰色的鬼界下起了一场桃花微雨。
绯月真君再如何身形纤细,好歹是成年男子。少年们的体型与之相比,少了几分韵味,多了几分青涩。
贺兰熹比绯月真君矮上不少,宋玄机则目测和绯月真君一般高。绯月真君细细对比了一番,才道:“浔儿似乎比我还是矮上些许?”
宋玄机:“我还会长高,您会么。”
绯月真君:“那不会。”
在花伞的掩护下,两个无常鬼的视线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好似根本看不到他们,也闻不到他们身上活人的气息。
绯月真君不再自称“本座”,又唤了宋玄机的小名,贺兰熹感觉自己和这位合欢道院长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不少。进城后,贺兰熹主动问道:“小叔,我们该怎么找人呀?”
绯月真君若有所思:“上官无杳遁入鬼界之前,我在他身上放了一根追踪丝。可惜,追踪丝在鬼界不太管用。”
宋玄机道:“在满城野鬼之中寻一活人,不难。”
绯月真君用哄三岁小孩的口吻道:“浔儿说得对,浔儿真聪明,我们先找找看吧。”
宋玄机不骄不躁,平静反击:“贺兰熹很漂亮,未入合欢道院。”
被戳到痛点的绯月真君:“……”
宋玄机又补充了一句:“我与祝如霜也没。”
绯月真君:“…………”
绯月真君一阵咬牙切齿后,挤出笑容:“你这一击必杀的本事究竟是和谁学的?无妨,下回太华宗弟子大选,本座定不会让绝世美人流落他院。”
宋玄机:“哦。”
贺兰熹被叔侄二人的对话逗得想笑,幸好及时将笑声转为了求知欲:“小叔,您觉得上官无杳实力如何?”
绯月真君:“上官无杳借鬼神之力,虽然暂时不是院长们的对手,亦不可小觑,至少给你们二人练手足够了。”
如此说来,撇开鬼界的孤魂野鬼和恶兽不谈,他们此行至少有鬼十三和上官家主两个对手,也不知上官慎和顾英招会不会也在鬼界出现。
野鬼村不愧是整个鬼界最热闹的地方,尚未投胎的亡魂大多聚集于此。城内屋舍鳞次栉比,有市集有摊贩有顾客,除去永远阴沉沉的天空和死状各异的“行人”以及无处不在陈旧腐朽的味道,俨然和阳间的城池如出一撤。
绯月真君带着两个头次造访鬼界的少年逛起了鬼市。他嘴上说着要当小叔不当院长,此时却犯起了为人师表的“毛病”:“我来考考你们,用什么方法可以尽快找到上官无杳和鬼十三呢?”
贺兰熹想了想,道:“最快的方法是不是北濯天权?它能感觉到彼岸印的气息。”
绯月真君一笑:“思路不错,可这里毕竟是鬼界,算鬼十三的半个地盘,或许有很多地方都有鬼十三气息的残存。”
贺兰熹感觉绯月真君话中有话:“半个地盘?”
“真正的鬼界之主已经消失了两千余年,鬼十三不过鬼王座下区区一位‘殿下’,他凭何以一己之力执掌整个鬼界?”绯月真君望着不远处两个正在执法的无常鬼,“时雨,你看。”
那两个无常鬼围着一个红舌外挂的吊死鬼。其中一个无常鬼用锁链死死勒着吊死鬼的舌头,另一个持令宣判:“鬼序之十三大条,五十八小条,亡魂不可擅入阳间。违者,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