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嫔+番外(186)
李文简面无表情地接过油纸包,毫无眷恋地屈指放下车帘,将飞羽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挡在外面。
飞羽挠了挠头,心头堵得厉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殿下对他的态度很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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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简回到宫里之后,先去见了皇帝,再回东宫议事。
李文简坐在上首,听谏宁汇报这几日神机营整改的情况。神机营的将领,有一小半是从前朝沿用下来的,他们簇薪成火,比新朝之后的将领更加团结。
识局势的早早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在清理朝中的前朝势力,识时务地自动退了下来,还有一些则不甘心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作废,暗中生事。
“殿下,江都传来消息,月氏的迎亲队伍行到燕赤境内的乐城,迎亲队伍住在驿站里,竟然被突然劫杀。前往月氏和亲的魏大姑娘下落不明,据陈将军回信说,他觉得极有可能是燕赤眼馋送嫁的钱财,所以监守自盗,打劫了迎亲队伍!”柳毅站起身,沉声禀报。
他的话一出,议事厅里顿时议论纷纷。
自从五年前北狄被魏湛驱入乌思草原腹地,许久没有冒头,便多番怂恿燕赤进犯东篱。
燕赤仗着北狄在后面撑腰,这些年在北境没少惹是生非,今年春天还截了一批粮草。竟然又打劫和亲的车队,岂不是将东篱的脸面放在地上践踏。
李文简的手搭在扶手椅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沉声问道:“众位爱卿觉得该当如何?”
议事厅内群情激奋,东篱苦北蛮子久矣。
近些年北地躲在乌思草原里不敢露头,便唆使燕赤挑事,背后悄悄给予粮草兵马支持。
“开战,打回去!区区燕赤小国狗仗人势,比北狄还可恶!”
“北狄老汗王今年夏天摔了一跤中了风,恐怕不久于人生,最近八大部落正在明争暗斗争夺汗位,闹得不可开交,此时无暇顾及燕赤,正是出兵的好时候。”
“干他娘的!咱们现在聚齐天时地利人和,狗日的燕赤都敢蹬鼻子上脸。”郑将军愤恨地拍着座椅站起来。
郑济旧时是铁匠,流于市井,说话比起文臣,多了几分粗鲁,骂起人来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先指爹、后骂娘。
柳毅瞥了他一眼,头一次没有指责他言语粗鲁,只是扶额片刻,才道:“郑将军此言,话糙理不糙。”
柳毅和郑济时常因政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这次两人难得意见统一。
大家对燕赤和北狄的憎恶不谋而合。
李文简当场便下军令,让江都出兵,进攻燕赤,夺回被抢的和亲车队。
御笔朱批,八百里加急送往江都。
李文简先离了议事厅,安元庆快步追了上来。
“陛下的病情,可有好转?”安元庆一边往白玉长阶下走,一边问身侧的男子。
“好些了。”李文简轻应了声。
“看他的身体状况,今年的冬猎他怕是不能参加了。”
自宣和元年起,陛下每年初冬时节都会带领朝臣冬猎,虽没有明文定下,也算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李文简眉眼疏淡。
安元庆叹了口气,又道:“对了,今年阿翁的生辰,他让我问问殿下可要过府一聚?”
风吹得李文简的发丝微荡,他侧过脸看着他:“去,舅舅告诉阿翁,我带阿蘅一起去。”
安元庆反应了下,才想起阿蘅是谁。
忽然记起这个良媛好像就是当初到府上给父亲侍疾,他们俩才认识的,他看向李文简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
“好、好啊,阿翁肯定很高兴。”安元庆嘿然而笑。
李文简之前身边没个人时,父亲总是焦愁他这个年纪一直不娶亲,突然册封个良媛后,都大半年了,还没有子嗣。
老人啊,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他每天听父亲念叨这些事,头都大了,把正主请回府上,让他慢慢盘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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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马场上草已经全部黄了,昭蘅骑在马背上,被扬起尘沙呛得咳嗽几声。
“不是跟你说了,这个天气在这里跑马就是受罪。”越梨听见她咳嗽,把右手食指和拇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响亮的哨子。听到哨鸣响起,马儿不顾昭蘅挽缰,调转马头就朝越梨奔驰而去。。
“它听话得有些过分了。”昭蘅悻悻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将缰绳交还给越梨。
越梨拍拍马背,解开它背上的马鞍,抚着它的鬃毛给它喂了些干草料,便示意它走。
马儿阔步离开。
越梨舀了一瓢水给昭蘅洗手,她搓洗了几下,掌心被缰绳勒出大片绯红。
“当然,这里的每一匹马都很只听我的话。”越梨仰脸说。
昭蘅抿了口热茶,粗粝的风沙从她脸上擦过,脸上也还是红的。
“阿梨,你真的很厉害。”昭蘅笑着夸她。
越梨放下手中的水瓢,迎着落日,说:“按照往年的惯例,冬猎应该就这几天了。”
她的声音落在昭蘅耳畔,刹那令她想起安嫔那张脸,她紧紧攥着茶碗,低下头轻声说:“嗯,今年比往年似乎要晚一些。”
越梨闻言,抬眼看着她,她的面容已不像方才那么温柔,眼眸中多了几分锐利。每个人都有逆鳞,昭蘅的逆鳞便是她的挚爱亲人,安嫔不该动。
“你想好了吗?”越梨问。
昭蘅一字一句道:“她必须死。”
她的杀意从未如此沸腾过,几乎每次与她碰面,每一次的呼吸里都裹挟着浓烈的杀意。
“我也准备好了。”越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满眼笑意。
或是在满面烟尘的藩篱外隐约瞥见一抹洒金色的身影,越梨拎着草料步入马厩:“有人来接,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