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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春+番外(179)

永秀还没说完就回过神来,不可能的,连把姨娘关起来都是爹做的主,姐姐怎会有办法让姨娘死?

想到“死”字,永秀浑身打颤,力气又似被抽走,软在床上起不了身。

容老夫人搁下手中茶盏,白瓷轻碰桌面,屋中人尽数退了出去。

“不是三丫头,也不是定则。”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床榻边。

永秀只觉眼前黑影越逼越近,床前薄帘猛地拉开,光直直照在她的脸上。

“是我。”

……

容寅在祠堂中长跪不起,外头又出了这样的事,楚氏想带朝华回自己院中歇一夜。

朝华望着雨丝烟幕:“大伯母,我想我娘。”

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她娘。

楚氏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放她去,干脆道:“我送你回去,放心,我只送到门边,看着你进门。”

朝华坐上马车,楚氏回头一望,就见沈聿并没走,他租的那辆马车还停在容家门前。

她们的车一动,沈聿的马车就跟着动了。

朝华也不知看没看见,她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脸朝着车帘,风不时卷起帘布,雨丝飘进车内,打湿了朝华的眼睫。

楚氏时不时望一眼车外,沈聿的马车一直在后头跟着。

直到快到别苑门前,那辆车远远停住了,目送她们的马车停到别苑门口。

朝华一字未出,将要下车之际,楚氏叫住了她:“朝朝!”

朝华扭过脸来,楚氏望着她的脸,艰难开口道:“永秀的笄礼取消了,她跟叶家的婚事也……”

楚氏的话还未说完,朝华便出声打断:“大伯母,我不想知道这些。”

永秀的及笄办不办,叶家的婚事成不成,都与她无关,她本来就不关心这些。

楚氏闻言,忍不住鼻酸,她是想让朝华心中能好受些的,可朝华又怎会因为这些事觉得好受?

楚氏还待张口,朝华先是冲她摇头,又冲她点了点头:“大伯母,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的。”

说完掀起车帘,走进雨幕中。

芸苓甘棠跟在后头,芸苓早在老宅就哭得泣不成声,这会儿看见沈公子的马车停在转角,死死咬住嘴唇才能不哭出声来。

甘棠比芸苓强些,她扶住朝华的胳膊,哽声道:“姑娘要是站不住,就在我身上靠一靠罢。”

朝华缓步绕过廊阁亭台,轻轻抚开了甘棠的手:“我站得住。”

物自有其容,独木谓之华,娘希望生女如参天木,她又怎么会站不住。

濯缨阁院中点了一排兔儿灯,兔子肚皮上的吉祥纹样全是真娘亲手画的,她偷偷画了好几天,就等着画全了点起来给阿容看。

今天下雨,雨水氲湿了灯纸,远远看着兔儿灯像一串淋了雨的小兔子,模模糊糊亮在廊下。

保哥儿等到两眼发怔,趴在栏杆上睡了过去,丫头婆子赶紧将他抱了下去。

从天上开始下雨,真娘心头便惴惴难安,不住问青檀紫芝:“既是出去赏花的,下这样大的雨也该回来了。”

天这么黑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那沈家公子也是,偏偏选了这么个天儿。”

大家不能告诉真娘,沈公子今年下场,只得对她道:“这么大的雨必是路上难走,这种天船家都不撑舟,只能坐马车,城门口必堵得水泄不通,再等等就回来了。”

真娘趴在美人靠上,伸出手去接雨水,就在眼前兔儿灯的灯光被雨水糊成一片时,看见朝华进了院门。

隔着重重雨声,她似乎听见朝华了一声“真娘”,雨声太大听不真切,她只听见了第二个字。

“哎!”真娘响亮应了一声,提着裙子跑过廊道,一把扶住了朝华,“这是怎么了?你……你们……这都怎么了?”

芸苓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甘棠也似在忍泣。

真娘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可她刚搂住朝华,眼泪倏地滚落出来:“怎么了?”

紫芝青檀也从屋中赶了出来,二个丫头面面相觑,浑然不知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她们打小跟在姑娘身边,从来也没见过姑娘脸色这么坏。

“姑娘……甘棠姐姐?”

紫芝刚问出声,便被真娘打断,她将朝华扶进屋中,半蹲在踏脚边替她脱鞋。

上手一摸才觉出朝华手脚冰凉,鞋子应是踩了雨水,连鞋带袜尽是湿的。

取干毛巾把脚擦过,又把朝华整个人往被子里一塞,用软毯子把她裹起来,跟着吩咐青檀:“去,把屋里能点的灯都点起来,去预备热水和吃食,让厨房把能做的甜点心全送过来。”

不过片刻,屋里彩灯高悬,大桌小桌上摆满了点心,玫瑰蒸酥酪,桂花煮栗子,糖的甜味和花的香味直往人鼻中钻。

真娘端起煮得软糯的糖栗子,送到床前:“这是头陇新桂花煮的糖栗子,尝一口?”

栗子已经煮到粉软,小勺一碰便酥开了,朝华一口也吃不下,勺子送到唇边轻轻一碰。

此刻竟还能尝出甜味来,朝华看着眼桂花糖栗,一直都未哭的,此时看见碗中簇簇金黄桂花,泪如雨下。

张开嘴,含上一颗,入口即化。

真娘看她肯吃,略松口气,肯吃就好!转身去取糖蒸酥酪。

窗外雨还没停,朝华靠在床柱上,问甘棠:“他还在不在?”

甘棠咬住唇才勉强克制自己哭出声来,她点了点头,门上人一直看着,沈公子的马车还在宅边。

朝华望了眼手中的桂花糖栗:“给他也送一碗罢,讨个好彩头。”

她已经没什么再能祝的,唯有祝他桂榜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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