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霄脑子里很乱,他皱着眉陷入回忆里,想起很多小时候被他忽略的事情。
许红玉看他不说话,赶忙又唤:“云霄?你怎么了?是不是伤腿摔疼了?”
许红玉语气急得不行,恨不得自己代替儿子受苦受疼!
母亲的关切是那么真心,越发衬得她对姐姐的无情无义。
纪云霄皱着眉,质问:“姐姐当真是你们亲生的?”
许红玉见他还问纪云栀的事情,叹息不语。
纪云霄苦笑:“我在很小的时候,你们就告诉我姐姐病死了。今年来京城得知她还活着,你们说是我小时候生病还要念着去京城找姐姐故意骗我她去世了,后来一直将错就错瞒了下来。”
纪云霄长舒了一口气,失望道:“其实是你们希望她真的死了……”
纪云霄闭上眼睛。
许红玉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他一概没有听进去。后来纪英毅也来劝,他仍是耳中轰隆,什么也听不见。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辟出来的小天地里,只他孤零零一个人。
纪云霄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向敬爱的父母居然有着这样狠毒的心肠,这让他一时接受不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居然在浑然不知中成为了那个害姐姐的因。
自责、愧疚搅得他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第二天,纪云霄不顾伤腿,执意让小厮扶他登上马车,他要去陆家找纪云栀。
等到了陆家,他腿上的伤处果真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裤子。他早有准备,在马车里换上干净的裤子,才下车去寻姐姐。
可他扑了个空。
纪云栀已经在去往浒州的马车上。
一路上,纪云栀都很安静,只在刚上马车的时候,犯难地问陆玹:“我跟去真的不会给二爷添麻烦吗?”
“只是去当一回说课,不是什么紧要的差事。”陆玹道。
纪云栀这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马车窗边,时不时挑起车帷往外望去,去看马车旁倒退的景色。更多的时候,她什么也不看,只是靠着车壁半垂着眼睛发呆。
桌上摆了些精致点心,她也没有心情去碰。
陆玹偏过脸看向她,看她像淋过雨的花儿,蔫蔫的。
“今晚宿在马车里。”陆玹道。
纪云栀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马上要天黑了。
“坐了大半日的车,下去走走。”陆玹起身跳下了马车,立在一旁把纪云栀扶下来。
双足沾了地,纪云栀后知后觉坐了这么久马车,身上是有些酸,该活动活动腿脚。
两个人沿着小路往前走,一前一后。
开到荼蘼的晚霞已经谢幕,只在天边残留着一点橘晕。另一边大片的夜色正在卷来,将要将这最后的一点亮色吞噬。
纪云栀走在陆玹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自己一直情绪低落似乎也不太好。她不愿意将坏心情递给别人。
她快步往前迈去一步,拉近了和陆玹的距离,迟疑了一下,主动抬手,想要去攥陆玹的衣袖。
恰巧陆玹往前抬臂,错过了。
纪云栀抬起的手悬在那儿,讪讪地想要收回手。她刚要收回手,陆玹突然转过头来。
纪云栀迅速抬手,掩耳盗铃般假装只是想整理一下鬓发。
陆玹拉过她拢发丝的手,握在了掌中。
纪云栀再往前迈去一步,由陆玹身后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往前走。
“摘两个?”陆玹问。
纪云栀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路边的批把树。
“有点……”
纪云栀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玹已经抱住她的腰,轻易将她举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肩上。
纪云栀惊呼了一声,先是抬起双臂找平衡,后是去扶陆玹。
陆玹朝枇杷树走去,只几步而已,他虽走得稳,纪云栀还是心惊胆战,连声嚷着要陆玹把她放下去。
“坐不稳,不行,真不行……”纪云栀一边说着,一边扶住已经靠近的枇杷树。
一颗枇杷就在她手边,她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摘。真的将枇杷摘下来握在手中,她立刻开心地笑起来。
偏偏乐极生悲,刚摘下来的枇杷还没有握牢,就从她手中跌落,摔了个稀巴烂。
纪云栀呆了呆,立刻又转过头望向枇杷树,伸手想要再去摘。
“往左一点。”
陆玹将她送过去。
纪云栀伸手摘果子。原本左手扶着树,右手去摘枇杷。可摘了两颗之后,便不再扶着树,腾出左手去拿枇杷,这样右手才能继续摘。
陆玹看她手不够用,笑她:“你可以给我拿着。”
“对!”纪云栀低头望去。
三个枇杷就将她的手撑满,她还没来得及递给陆玹,其中一颗饱满的枇杷跌落,刚好掉在陆玹的头上。
“啊——”纪云栀低呼了一声。
陆玹笑眼看他:“夫人故意的?”
“我没有!”
陆玹笑着去捏她坐在他肩上的臀。纪云栀想要躲避,也顾不得手里的枇杷,双手去抱枇杷树,甚至慌忙间抬身,从陆玹肩上逃离,坐在了树干上。
陆玹看着她突然麻利起来的动作,仰着头看她,笑问:“你自己下得来?”
纪云栀诚实地摇头,又扮乖甜声:“哥哥会把我抱下去的。”
她这一句话,顿时让陆玹哭笑不得。他笑着问:“还摘不摘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