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将陆玹的寝衣脱下来,拿起她缝制的那件,为陆玹穿上。
将系带系好,纪云栀向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
陆玹也在低头看。
“很好,很合适。”陆玹夸赞,“夫人做的衣裳比我穿过的任何一件都好。”
他刚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陆玹也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能随口说出这样……好听的话。
纪云栀抿唇笑了笑,重新走到陆玹面前,去解他寝衣的系带。
“穿着吧。”陆玹说。
“那哪行,试一下大小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而已。明儿个仔细洗过熨烫整齐了,再能穿呢。”纪云栀将寝衣扒下来,随手叠了两下,搭放在软塌上。
她再去拿陆玹先前穿的那件寝衣,手腕却被陆玹握住。
“不用了。”他说。
反正一会儿都是要脱干净的。
纪云栀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陆玹的意思。她执意拾起他的寝衣,垫着脚披在他身上。
陆玹伸手抱她,纪云栀将手抵在他胸前,道:“二爷,我有事情和你说。”
深更半夜,怎是这个称呼?
陆玹不满地皱了眉。
纪云栀勾住他的脖子,说:“眼看着越来越天冷,二爷不要每日都骑马赶夜路回家了好不好?等军营里确实清闲,下午无事的时候,或者得了假的时候再回来就是了。”
陆玹仍旧皱着眉看她。
看着他这不大高兴的表情,纪云栀放软了语气,用带着些撒娇的语气说:“哥哥每晚这么晚回来,我也会心疼的呀。”
称呼对了,话也好听。陆玹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下来,他拿开纪云栀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的同时,弯下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往床榻走。
“等你陪祖母回乡,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半月。”陆玹将纪云栀放在床上,一边俯身亲吻她,一边去扯她身上的衣物。
听了陆玹的话,纪云栀心里竟生出丝微妙的不舍。
她恍然除了过年那段时日,她与陆玹的相处确实聚少离多,再想到陆玹年底还可能要出征离京很久,余下劝阻的话都被她咽了回去。
当陆玹的吻逐渐往下,纪云栀轻轻抬头,将吻轻柔地落在他的额上。
纪云栀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侧首和春柳说话,交代着她要收拾的行囊。
再过几日她就要跟着老太太启程,去往老太太的故乡宿州。
原本是打算尽快启程,把入晏家族谱的事情早日办完,可刚好赶上陆善静要过生辰,祖孙两个便打算将出发的日期定在陆善静生辰的第二日。
纪云栀没有回承风院,而是要直接出府,去一趟寺庙。今日是十五,以前老太太每逢十五都会去寺里上一炷香,如今年岁大了,若哪日不愿走动,纪云栀就会代她去寺里上香。
还没走出陆府大门,纪云栀瞧见陆柯正往外走,他低着头没精打采。
纪云栀驻足,有意避开。
春柳顺着纪云栀的视线望了一眼,解释:“三
爷今儿个要去赵府,赴赵宝荷的约。”
纪云栀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才想起陆柯和赵宝荷的婚期近了。
可这对儿……明显都对这门婚事不满,恐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成为一对怨偶。
不管是陆柯还是赵宝荷,纪云栀都想避嫌,一点也不想参合他们的事情。
他们怎样都好,只要别来打扰她的平静日子。
路上,纪云栀的马车忽与纪家的马车相遇。
纪云栀正挑着车帷往外望风景,远远看见一辆马车调转方向,像是故意避开。纪云栀正疑惑着,长河在车外给她解惑:“二奶奶,是纪家归乡的马车。远远看见您的马车,主动避开了。”
纪云栀恍然。
那日生辰宴之后,纪云栀以为自己会再想起那日的事情,不管是后悔还是解恨。然而事实上,自那日以后,她再也没有想起那一家人。仿佛过去十二年里对家人的日夜思念与盼望都在生辰那一日切割得干干净净。
纪云栀轻叹了一声。这样也好,今生就不不再与他们有瓜葛,不再相见了。她刚想放下车帷,远远看见纪家的马车停下来,纪云霄从马车上下来。
纪云栀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放下车帷。
她看着纪云霄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遥遥望着纪云霄逐渐走近的身影,纪云栀心情有些复杂。唯有这个弟弟,曾让她感受到了那么一丝血脉亲情。然而知道了幼时真相,虽然那些恶都非纪云霄所为,可再见他,纪云栀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
纪云霄走到马车旁,望着纪云栀,张了张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纪云栀柔柔一笑,先开口:“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听着她如常的温柔语气,纪云霄心里却突然很不是滋味儿。他点点头,道:“快好了。”
“姐……”纪云霄突然住了口。纪云栀已经当着全京城的面前与纪家断绝了关系,她已经不是他姐姐了。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其实她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妹妹。好像……长幼已经不重要了。
纪云霄苦笑,有些尴尬地说:“你要好好的。日后万事顺遂,长命百岁。”
纪云栀点头,“你也好好的。三年后再次赴考定能高中。”
简短的祝福之后,两个人也没了旁的话要说。纪云霄笑着转身,忍着腿上的疼痛离去。纪云栀深看他一眼,默默放下车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