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舶这才把脸从被窝里露出来,眼神一寸寸地在楚漾脸上扫过,以笃定的语气下结论:“所以你就学会了抽烟。”
“烟……”楚漾承认,“心情特别特别不好的时候会抽。”
“那什么算,心情特别特别不好的时候?”凌意舶追问。
“每一天。”楚漾说。
楚漾被迫半蹲在床边,一本正经的脸有了情绪波动,无条件的顺从中有些违和的抗拒。
气氛十分到位,凌意舶想接着往下问,又看楚漾脸色不太好,突然难得良心发现有点问不出口,也怕楚漾趁他现在虚弱不能自理直接给他一巴掌、
最后,他抬手揉了把楚漾的后脑勺,头发很软,比想象中好摸。
怎么脾气就这么硬呢。
他明显感觉楚漾的身体僵了一下。
楚漾顺着光看他,眼底亮亮的,“凌二,喝酒要讲究适量,不能喝到没意识。醉酒出事都是出大事。”
“这不是有你在吗,能出什么大事。”凌意舶不以为然。
说实话,他在外面喝成这个德行的次数屈指可数,昨天大概是因为楚漾在,又是和爷爷喝,他也就不管不顾地敞开了,自己没掐着量,一来二去就多下了几壶。
楚漾冷脸:“你别仗着自己是Alpha就……”
“就怎么,”凌意舶突然笑了下,说出下一句话之前的语气却是平静的,“我像那种仗着自己是Alpha就为所欲为的人吗。”
你不像吗?
楚漾没回答他的话,他明白凌意舶的确是有为所欲为的资本,但他还真不是玩儿欺男霸女那一套的人,至少这六年断断续续相处下来,受雇于集团的高层保镖们都知道凌二少爷是个乖张顽劣的主。
但最近这段时间楚漾在成年后的凌意舶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词语叫,隐忍。
和平与危险在他身上交织,捕出一张严丝合缝的网,想要把猎物牢牢守住。
突然,凌意舶朝楚漾靠来,这下不止于胳膊搂着了。
而是将嘴唇放到了楚漾的侧脸边,楚漾的感官瞬间被无限放大。
“你知道吗,”凌意舶的吐息萦绕在他耳边,“我的信息素是龙舌兰酒。”
他口吻狎昵,眼神却很坦率。
我当然不知道。
楚漾腹诽,不着痕迹地往后稍稍退一点儿。
胸膛一阵起伏,他凭借职业素养立马冷静下来:“我闻不到,所以不是很清楚。”
以半跪的姿势靠在床边,楚漾一直扣到顶端的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大敞开着,因为错位而露出了大半边肩颈,主卧墙体排出的冷风钻进去,肩颈连着背都凉飕飕的。
楚漾看凌意舶太近,担心他看到后脖颈下的不明痕迹。
下意识在他靠过来的瞬间闪躲了一下。
凌意舶不声不响,盯着楚漾微垂着像小扇子似的眼睫,倏地放开了他。
“负一楼酒窖就有这种酒,有好几瓶,改天我取出来给你闻闻。”
凌意舶翻了个身,平静地一字一句继续:“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喝’醉。”
他的“喝”字说得很重。
楚漾慢慢站起身,看了凌意舶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两秒,抬手看了眼机械腕表,“理发师下午三点左右为你上门服务,你还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午睡。”
凌意舶趴着,动动露在被窝外的手指,举起手点了点空气,回答文不对题:“我觉得叫‘凌二’不好听,你再换个。”
“午安,凌二少爷。”
“不对。”
“……”
楚漾想了想,“午安,凌二小姐?”
凌意舶放下手,挫败:“……也行。”
他说完,转身的动作停滞几秒,扶着腰坐到床边,和没什么精神的凌意舶隔空对视许久。
“舍不得走了?”凌意舶语气玩味,朝后仰着撑在床上,上半身露出一小片肌肉,手掌心在床单上压出很深的凹陷。
那处凹陷周围的布料越来越皱——
他看得出凌意舶在攥紧双手,原本铺平的床单被抓出两处褶皱的鼓包。
“没有,”楚漾闭了闭眼,“腿蹲麻了。”
下午三点,楚漾提前联系的理发师准时被李观棋从首都带来渝水。
放任凌意舶多睡了这么几个小时,楚漾又掐着时间点上楼叫人。
进房间后他发现凌意舶已经起来了,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水珠还挂在身上,毛巾搭在脖子后面,完全没一点儿宿醉后的颓败感。
那么,中午那个恹恹的模样有八成是装出来的。
以凌意舶的体质,发烧都能活蹦乱跳,以前楚漾单纯又心软,凌意舶靠装病骗过楚漾不少次。
回回理由都是不想去学校上课、不想回家吃饭云云。
楚漾无奈,问他那你想要什么,凌意舶说你关心我一下啊,不用老在那儿一站就是一天,可以和我说说话的。
楚漾比凌意舶大了足足三岁,那时候还默认凌意舶就是个小孩儿,又是小老板,自然觉得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说的,聊动画片吗!
见楚漾来了,凌意舶把额前全部的头发往后按住,两道锐气的眉峰显现出来,“我让理发师给我整个飞机头怎么样,会不会油腻?”
“有点。”
楚漾实话实说,看凌意舶臭脸的表情也很真诚,“你以前留的那种背头比较好看。”
他把凌意舶捉来小岛那天,凌意舶理着不贴头皮的短寸,鬓角剃得均匀,头顶和额前的硬发茬稍微长点儿,很精神。
但以前留的背头足够精致,露出来的眉毛很浓,眉弓与山根形成弧度精妙的钝角,双眼皮褶皱颇深,眉眼间距近,看着就是个又矜贵又爱犯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