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打了电话了,上山之前我就,”凌岑杨上气不接下气,“我就报警了!我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再往前……”
乔鸣气得变了调:“凌岑杨!你说清楚!”
周渡脑袋嗡嗡的,整个太阳穴发胀发痛,一下就反应过来,今晚凌岳的目标是凌思岸。
但凌意舶突然上山,突然发难,导致凌岳手底下的人将计就计,直接撞了凌意舶的车。
李观棋头部剧痛,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他在地上爬了几米,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撞得已经在冒烟的那辆陌生车辆边,使劲拽出在驾驶位上昏迷的人,一拳砸过去。
那人稍微有了点意识,挣扎着想跑,李观棋二话不说,又一拳砸过去,两人双双倒在公路上翻滚扭打起来。
楚漾这时候才回了神识。
他慢慢从凌意舶身上支起上半身,头部晕眩,久久未回过神,直到一滴血砸到颈窝,再往锁骨下滑,那滴浓稠的血再落到凌意舶眼皮上。
凌意舶眼皮微颤。
楚漾浑身疼得说不了话,他张了张嘴,只感觉更多血液贴着皮肤,湿热、腥稠。
“不用管监察组,不用回漫合……”
凌意舶半睁着眼,嗓音沙哑,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闻,“楚漾……直接送陈迦礼去医院。”
第74章 标记
“迦礼。”
“二少爷会给你买很多新衣服, 你上班想穿外卖小哥的衣服都可以……”
“你想出国读书,也可以,你想戴着挂脖风扇吹凉也不会被开除, 下次去蹦迪我请你吃好多夜店的美食, 羊杂汤想吃几碗吃几碗, 也再不让你值夜班了, 迦礼。”
很意外的。
第一句来自周渡,第二句来自李观棋。
而第三句, 最长、也最念叨的话, 来自楚漾。
当时车窗外的景象飞快倒退, 像这些年相处的时光一同回溯, 走马观花, 浮光掠影——
那是李观棋第一次听到楚漾的哭腔。
很轻, 很弱,他也像下一秒快要碎掉的拼图, 少了一块,就将再也拼凑不出原本的样貌。
雨夜深黑, 前车的汽车尾灯透过玻璃照射进车内。
楚漾闭着眼, 整张惨白的面孔被尾灯照出了猩红气色。
现在,抢救室外的红色警示灯明亮, 光线再次毫不留情地扑到楚漾脸上。
他睫毛动了动。
乔鸣盯着他看了会儿,朝医疗组一招手,几个穿救援制服的医生跑上前来,乔鸣再次向医疗人员确定楚漾并无大碍。
可楚漾靠在抢救室外的座椅上,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苍白的虚弱。
只要手底下有人一靠近, 楚漾就抬手制止,摇摇脑袋。
头被砸出血的部位已经包扎过, 伤口面积很小,算是外伤,楚漾歪着头揉了揉太阳穴也不觉得昏沉,才示意乔鸣跟进去病房里守着已经苏醒的凌意舶。
周渡领着几个保镖蹲在抢救室门口等,森叔带了一批人过来了解了大致情况又走了,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上报到凌沣那里。
森叔还带走了面色灰败的凌岑杨。
临走时凌岑杨同楚漾对视一眼,微微欠了欠身,楚漾木着脸,眼神冰凉,连一句礼节性的“岑杨少爷”都没有喊。
“乔鸣。”
楚漾长出一口粗气,眉梢随揉弄额角的力度弓起弧度,复而睁眼道:“监察组跟过来了?”
乔鸣点头道:“是。一收到消息就往医院来了,他们自己带了医生,要给二少爷做个大致检查。”
他低头看表,补充:“十多分钟之后到。”
“那你进去守着检查。”楚漾说。
“是。”乔鸣起身站直。
经过几乎是一整夜的折腾,乔鸣也稍显狼狈,碎发全在淋过雨后黏在额角,西装被扯得满是褶痕,裤腿泥泞飞溅,那些泥点和血迹甚至沾了几滴到脸颊上。
乔鸣抹了一把脸,不等楚漾询问,主动报告情况:“大少爷情况比二少爷严重多了,现在夫人陪着他的监护室里,估计没个一两个月出不了院,应该是腺体有损伤,要静养。”
不知道为什么。
凌意舶这样贸然出手废了凌思岸之后……
楚漾竟然只觉得痛快。
他侧着身子,半边雪白的脸被灯照得绯红,冷声吐出四个字:“罪有应得。”
“……”乔鸣没作声,只低下头,喉结动了动。
两人之间的沉默还不达十秒,在抢救室的走廊尽头,梁时予领着腺体科室的两位医生小跑了过来。
梁时予气喘吁吁:“楚,楚首席?”
楚漾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你说。”
梁时予道:“这两位是对Omega腺体很有研究的医生。为了您和二少爷的安全着想,在您进病房之前最好还是看看,排除一下隐患。”
“好。”楚漾接受得坦然。
梁时予略微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楚漾会抵触。
但楚漾一言不发地单手解开领口纽扣,将衬衫剥落一小半至胸肌处绷着,埋下头露出腺体,只说了声:“……麻烦您。”
说完,他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抬手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血渍。
梁时予递过去一张纸巾,楚漾接过后没擦嘴唇,只因为医生按压腺体的钝痛而将纸巾猛然揉成了一团,攥紧在掌心里。
说不上是生理痛还是心理痛,他吸吸鼻子,鼻尖连着眼眶泛上一层薄雾,几乎快让他看不见晨曦。
两位医生检查完毕,收拾好了简单的仪器。
其中一位医生瞧着楚漾面生,只认识梁时予,她叹了口气,对梁时予说:“梁助,这位先生的腺体现在看起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似乎发育得不太完全,比普遍的Omega腺体要少了部分软组织,或许还需要进一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