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系列6《空蛊》+番外(4)
祝映台在月色下站了一会,依然无法判断出这个村庄的实际情形,便决定先进村再说。然而恰在他踏出这一步时却忽然浑身一凛,自祝映台身后猛然扑过来一股极其微妙的气,似是浑浊,又似是清静,好似无害却又隐有锋刃!梁杉柏比祝映台的反应更快,无需祝映台的指令,便如疾风般将祝映台护在身后,戒备地转身举剑对向前方。
在两人身后本是一条狭窄的小径,小径的一侧是山林,此时微风轻送,无数的枝叶相互摩擦,传出阵阵如同海涛般的声音,祝映台侧耳细听,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过了一阵便分辨出,在那许多的自然之音中还掺杂着一种奇怪的杂音,像是……野兽的喘息。
梁杉柏平抬起手,“罗睺”在他手中是普通桃木剑的形状,虽然无法完全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却也不容小觑。看似钝朴的剑尖此时直指黑暗,两人皆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敌手。慢慢地,从那些听似毫无章法的树叶摩擦声中传出了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像是野兽踩踏枯枝的脚步,由远及近。原本凉爽的空气蓦然变得沉重起来,一种压迫人的低气场悄无声息地在四周慢慢扩散,梁杉柏手中的剑跟着声音慢慢转动着剑尖,在空中划着流水形的符咒。不知何时,天空中的明月被一团乌云所笼罩,四野里一下子黑了起来,刚刚还能听到的秋虫的鸣声,此时连一点都听不到了。
祝映台渐渐闻到了一股腐臭的腥气,这让他想到了曾经在祝府中被他杀死的山猫精银心,让他想到了祝府灵堂中摆设的十一口棺木,那是一种散发着毫无避忌的浓浓死亡意味的腐朽气息,让人头皮发麻,心生悲苦。祝映台被那种气息压着,渐渐地就有些汗珠从额头渗出来,薄薄的一层。从他们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可以看出有一团更为浓重的黑暗在暗暗涌动,彷佛包裹着什么东西一般,黑暗之茧缓缓往前推动,枯枝断裂的声响越来越近,祝映台听到了一种类似于诵经又像是人的呓语的声响:“幽壑……九龙……苍生……迷……”
祝映台不自觉地就听入了迷,支起耳朵想要再听仔细点,突然,伴随着一阵枝折叶落的巨大声响,有个什么东西蓦然从一侧的黑暗中滚落下来,“砰”的一声摔落在离开梁祝两人十来步远的地方,那种奇怪的声音和压迫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月光依旧静静洒落,四处虫鸣不歇。
“痛……噝……痛死了……”掉下来的竟然是个人,对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边喊着痛边慢慢悠悠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把剑收起来吧。”祝映台轻轻拍了拍梁杉柏的手,后者便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罗睺。
“真他妈痛死人了,该死的!”滚下来的人终于能够勉强站立起来,他龇牙咧嘴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抬头看到祝映台两人,愣了一愣,挤出一个笑容,“晚、晚上好。”
祝映台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末了得出了并不值得关注的结论。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迷了路的驴友的年轻男子。
“我想请问……”
祝映台转回身去:“我们走吧。”然后再不搭理对方在后头“喂喂喂”的喊声,向归村里走去。
第二章
早晨,祝映台在米粥的香气里醒来,虽然时间尚早,日光却已然眷顾了归村,将旅社的小房间照得亮堂堂的。祝映台只微侧了头便看到窗台上摆放的花,沾着晨露,鲜红的花瓣极尽所能地盛开,颜色鲜艳得几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那花竟看得有些沉迷,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抬起头来。恋人依旧沉静地坐着,即便一晚上都搂着他,梁杉柏也不会觉得累或是手脚麻痹,他只是如同石雕一般,在没有指令下来以前,保持着如同亘古不变的守望姿势。
“早安,阿柏。”祝映台说,撑起身子在梁杉柏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依旧是比常人低得多的温度,但祝映台的每一天都是从这声问候和这个吻开始的,虽然,梁杉柏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祝映台披上外套,走到窗边。昨晚他们进归村没多久就找到了一间小旅社,因此便要了一间房住了下来。出于对周围环境并不信任的原因,祝映台和衣就寝,前半夜睡得也并不踏实,但除了进村前的那一段插曲,夜间的归村似乎并无任何不妥,到了后半夜,祝映台便在那些婆娑的树海声中沉沉睡去,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此时从视窗望出去,清晨的归村已经慢慢醒了过来,狭窄的石子街道上有些人在行走,一些烟囱里冒出炊烟,显示着主人家新的一天的开始。
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很喜欢植物,不论哪家哪户的院落里都种满了花花草草,秋菊、蜀葵、满天星、杜鹃……品种驳杂不一,难得的是,明明已经入了秋季,这些花草竟然都养护得生机勃勃,如同旅社窗台上的那盆花一般,极尽妍艳地绽放着蓬勃的生机,一片姹紫嫣红,几乎叫人看迷了眼。祝映台从左到右,又从右往左地看了几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一时却又想不出来。
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服务生的声音:“刘先生、王先生,我是来送热水的。”
祝映台已经很习惯被用假名称呼,他应了一声,便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个笑容可掬的女孩子,虽然长得不漂亮,但是胜在年轻,看起来很有活力。
“刘先生早,这是刚打的热水。”女孩子说着,从小推车上拿下了两个热水瓶。这间小旅社里没有二十四小时供应的热水,所以要靠服务生来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