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番外(42)
黑暗中却传来幽怨的哭泣声响,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尖锐而痛楚,低沉又哀怨,一声一声,好似刮擦玻璃一般的刺耳。
“呜呜,我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我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当初我对他一心一意,谁想到他有了别人就要甩掉我,还伙同那女人一起来害我……”
青年已经有些厌倦面前厉鬼翻来覆去的说辞,不得不出声打断它:“李文强已经死了十几年,现在也不知轮回去了何方,你要报仇已经晚了!”
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便哭得更大声起来:“呜呜呜,我好惨啊,生前被人背叛,死了几十年来一直困在此地,现在就连想要报仇也已经没法子了!呜呜呜——”
青年彻底放弃了,他叹口气,站起身来:“我没工夫继续听你哭诉,要么你就把我的过去告诉我,不然,我就走了。”他说着,便要向门口去。
“等、等一下!”随着他的动作,黑暗中刹那浮起一团浓黑的阴影。那是比黑暗更浓重的深黑色,从小小的一团到骤然长大不过是几秒之间,浓黑色的中间,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眼睛,泛着血丝,浑浊不堪。
他停下脚步:“怎么?”
黑影飘到他的身前,足足有二米多的高度,从上往下俯瞰的话,简直就像青年就要被那团黑所吞吃一样。
“我只是太久没人说话,一时失态而已。”它说,声音里有着不自然的谄媚,“我当然会告诉你。”
青年退后一步,看着面前高大的怪物。其实他不太相信这只厉鬼的话,但他还是来了。没有过去的人总是没有安全感,即便在睡着的时候也会因为不踏实而一次次惊醒。自己是谁?自己的家人在哪里?自己的过去是怎样的?
无数的疑问仿佛从青年拥有意识开始便不停缠绕着他,其实,青年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意识的,好像是十岁,也可能是十七岁,或者就在昨天?他的过去几乎一片空白,就算那些好像记得的部分,一旦往回倒溯起来,便也全部纠结在一起,有似一团乱麻。乱麻中一时是他似乎很小的时候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走的片段,一时又是他背着书包在学校念书的场景,一时又变成了襁褓状态,无数凌乱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毫无秩序、质感,并且总是显得半真半假,他甚至怀疑自己唯一记得的这些是否曾经发生过,怀疑也许今天才是他出生的第一天!
青年望向面前的厉鬼:“你告诉我过去,需要我拿什么交换?”
厉鬼发出喑哑讨好的笑声:“哪里需要什么交换?能和您说会话已经是小的荣幸了!”谄媚得仿佛刚才悲伤的情绪都是做出来的一般。
“那就说吧。”
“是,这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
青年聚精会神地听着,没发现在黑暗中渐渐包围他的浓黑影子。
“梁杉柏!”高个女孩高声喊住打完球经过的篮球健将。
“啊?”
“你有没有胆陪我把这尊标本放回三教404实验室?”
“404?那个幽灵教室?”
“怎么,你怕?”
“我怕?”梁杉柏笑,“好啦,其实你怕的话,直接拜托我就是了,用不着用激将法!”
高个的女孩刹时满脸通红:“谁说我……”
爽朗的篮球健将伸出手:“来,交给我吧!”
他在傍晚昏暗的光线里找着那间传说中闹鬼的储藏室、
“奇怪,应该在这里啊,怎么会找不着?”梁杉柏狐疑地看着教室门牌,“401,402,403,405……怎么会少了一间。”
忽然,他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投进了平静的湖水中一般,空气微微地波动起来,送来粗重的喘息声。
“是谁?”他向着似乎是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走过去,走出刚才的走廊,居然在楼梯旁边发现了一间教室,“404,怎么在这里?”他有些疑惑,更多是高兴,终于能把这任务完成了。
他伸手推门,明明看起来不过是虚掩的教室门却沉重得仿佛被千斤大石顶住了一般。
“怎么回事?”
教室里传出“啪”的碎裂声,好像什么东西摔破在地,随后是桌椅被踢动的声音。
难道是贼?他想着,用尽力气,猛地一撞。
“乓——”的一声,门扇用力向后弹开,在弹开的刹那,一股带着恶臭的劲风向他脸上扑来,那味道臭得简直就像几个月没冲过的公共厕所一样。
“这什么呀!”他下意识地闭起眼睛,捂起鼻子,没注意到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的身影,也没听到在风中破碎的细微尖叫。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不过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实验室。因为多年没人使用,这里几乎已成了储藏室,四周都是凌乱的储物架,丢着各种各样外观狰狞的标本模型。浸在福尔马林中的畸形婴儿和发黄的蛔虫标本与他两两对视,叫人不快。正对面一扇窗打开,清风吹入,带起一些散放的资料文件,白纸飞了一地。
“原来是风啊!”他找到位置,将那尊人体标本放回原位,随后捡拾起那些四散的纸张。探出头向外看去,原来下方就是厕所。
“怪不得这么臭!”他自语,伸手去关窗。
“梁杉柏!”楼下有人叫,“你怎么在那里!”
他探出头去:“阿久啊,我帮人放个标本。”
“快下来!等你一起吃饭呢!”
“知道了!”他匆匆关了窗,走出门去。才跨出门槛一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奇怪,他想,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看他。但随后又很快推翻自己的想法,算了,一定是错觉!他关起门,这次真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