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知道。”
檀宁难得对琉玉正儿八经聊起九方彰华,她说得缓慢又坚定:
“他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风霁月,我一直都知道,我早就说过,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是我,他跟我,才是一路人。”
琉玉还是第一次听到檀宁的这番剖白。
这让她连带着对檀宁都有了几分不一样的认识。
“我觉得你还不够真的了解他,”琉玉诚实地告诉她,“如果你真的知道,或许就算他主动要娶你,你都不肯嫁给他。”
“不可能。”
并不知道前世之事的檀宁自信十足。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琉玉。
“你这种顺风顺水的人,怎么可能比我更了解他,你甚至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琉玉在心底冷笑。
他想要什么,关我什么事。
“……你觉得开心就好。”
琉玉决定,作为檀宁恋爱脑的惩罚,不管是即墨氏的事还是南宫曜阴山岐的事,还是都暂时瞒着她,让她独自难过去吧。
不过有件事她必须让檀宁明白。
“用不着你同情我,我在这边过得很好,而且——我夫君可比你心上人好看多了!”
琉玉得意地轻哼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讯阵,徒留对面目瞪口呆的檀宁。
谁跟她比这个了!
……就算非要比,这次!也绝对是她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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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极夜宫的众人得知了琉玉要回仙都玉京的决定。
“不等尊主回来一起吗?”
鬼女趴在女使刚整理好的大箱子上,难得神色委委屈屈的样子。
琉玉有些奇怪:
“等他做什么,跟他在路上汇合不就好了?”
扛着另一只大箱子的山魈咬着后槽牙吃力路过。
“她是想问,尊后还回不回来,会不会去了就不要她们……”
鬼女放出了一只巴掌大的蝴蝶扑打山魈的脸。
“那我不管,”揽诸大马金刀地在极夜宫的台阶边坐下,“反正我要跟着去,我还没正儿八经看过仙都玉京是个什么模样呢。”
鬼女立马举手喊着她也要去。
“你们当然要去。”琉玉有点无奈,“你们不去,谁来保护你们尊主的安危?”
去仙都玉京又不可能带上大队兵马。
鬼女揽诸他们这才恍然。
对哦。
十二傩神的职责是保护尊主来着。
……还不是他们尊主自己潜移默化整日给他们洗脑要保护尊后,搞得他们自己都忘记自己上司是谁了。
而且尊主,压根就没怎么要他们保护过嘛。
一行人日暮时分出发。
不只是十二傩神,这次出行,琉玉终于能光明正大带着朝暝朝鸢随行,反倒是方伏藏、相里华莲还有阴山岐他们需易容藏在队伍中。
被阴山岐养得油光水滑的姑获鸟牵引着鬼车驶入暮色,琉玉躺在车内打了个哈欠,问车顶上的朝暝:
“我爹爹怎么说的?”
刚切断通讯阵的朝暝答:
“还是那句话,叫你不必回去,忙你自己的。”
“理由呢?”
“那倒没说,只说自己无碍,是宁小姐大惊小怪了。”
“……下次通讯阵还是你接,问就说我死了。”
琉玉负气地翻了个身。
也让她爹知道,什么都不说,一问就死了是什么感觉。
从北荒九幽出发至南陆仙都,如无意外,最快七日可抵。
听说之前九方妙仪截走傀将的队伍,足足走了一个月,全都是因为气恼不已的钟离氏在中途截杀的缘故。
琉玉沉沉阖目前想,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倒霉。
虽然昨日一夜没睡,但琉玉这一觉睡得并不算踏实。
她又梦到了崖山。
天门封印松动,天下修者合力聚集于崖山之巅,而阴山泽却回身一剑贯穿阵眼。
这一剑断送了阴山氏,断送了全族的性命,还给了天下人一个名正言顺讨伐攻讦的理由。
为什么?
爹爹为什么会那么做?
梦中的琉玉仿佛置身于瀑布水花四溅的崖边,她想要尽可能地去靠近那个真相,但却隔着镜花水月,怎么也抓不住那道绯红如火的身影——
“琉玉!”
鬼车内惊醒的琉玉在黑暗中嗅到了熟悉的朝雾草气息。
“……墨麟?”她错愕地眨眨眼,以为自己还置身梦中,“你不是还要好几天才……”
“城内有神荼郁垒他们掌控,不用担心,申屠襄带着一队人马说想要当面同你谈谈,我本来是想和他们一道在玄都附近与你汇合,但朝暝跟我说你是因为你父亲出了事,才会临时匆忙回去。”
“所以我就先一步来找你了。”
一路风尘仆仆的墨麟,身上裹着一层冰天雪地的寒意。
他望着眼前乌发散乱,眼底积着一层乌青的妻子。
方才他进入车内时,她脸色苍白,细眉死死打着结,像是陷入了一个挣扎不出的噩梦,墨麟不得不握着她的肩将她从梦中唤醒。
漆黑如墨的乌发垂在她泪痕未干的脸颊,小巧面庞上嵌着一对乌润如珠的杏子眸,她衣襟稍乱,就这样懵懵懂懂地瞧着他,像是还未从噩梦里回过神来。
墨麟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底有些难受。
“梦见什么……”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少女突然朝他扑了过来。
炽热柔软的身躯贴在他凝着寒意的衣袍上,墨麟怕冻着她,她却不肯松手。
他只好怜惜地轻抚她的背脊,埋首深吸着她颈上甜香。
“……你这样黏人,更叫我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