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搭理那个笑嘻嘻的少年，他轻浮的表情没来由地让我觉得厌烦：“林晗，他是来干什么的？这里是瑞王府，不是万花楼，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随便进来。”尤其是，这里是我的房间。

林晗说：“他叫寒霜，是宫主派给你的新暗。”

“他是我的暗，你呢？”

寒霜插嘴道：“林晗哥哥武功废了，自然是不能保护你的周全的，放心吧，主子，我虽然刚入暗流……”

我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而是质问林晗：“你上次对四大护法下药，口口声声说要离开碧水宫，只不过是做给宫主看对不对？你是要恐吓宫主，让她不敢再对我不利。现在她给了我新的暗，你就又要回到她身边了？”

寒霜说：“主子你想多了，你这次的任务是要刺杀西夏将军嵬名皓，只有我能协助你。”

我继续质问林晗：“你是不是又要回到锦秀身边了？你认为这是在帮我是吧？”

“不是。”林晗终于回答我了。

寒霜简直就是个讨厌的大喇叭，不让他说话他偏爱说，可恨的是林晗惜字如金，我又不得不听寒霜一一道来。

上次锦仙怂恿苏容休妻的事情彻底惹怒了林晗，他伤了锦秀，又从四大护法手下逃脱，是真的打算同碧水宫决裂，后来姬瑶把他劝了回去，说，你要走好歹帮无双挑个好暗再走，否则她在碧水宫永无出头之日。

锦秀对林晗用情还挺深，竟然开出了只要他回来，什么都听他的这样的条件。整个碧水宫对于林晗出逃的事情并不在意，顶多认为宫主和林晗小两口闹别扭了，小林同学玩玩离家出走，闹够了就回来，又和宫主郎情妾意和好如初了。总之，大伙都把林晗的出走当个笑话，至于真相是什么，只有当事人清楚。

寒霜还想说什么，被我瞪了回去，他明白他插不进我和林晗之间，识趣地关上门走了：“好吧好吧，主子好好地和林晗哥哥叙旧，有事请大叫。寒霜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和林晗说：“我不想换暗。”

林晗不说话。

我吼他：“你觉得自己很伟大？”

“再相信我一次。”他牵起了我的手，这次，不再是冰凉的触感。

手心的温度传了过来，我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然后，落败了。我气恼地说：“相信你相信你，这个期限是多长？到底要过多久，我们才能——”

他将我拉近，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不要让寒霜听到。”

到底要过多久，我们才可以不用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

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疲倦地问：“你说，要多久？”

“快了。”他说。

他将我按到墙边，温柔地吻着我的脸。

我的脸上痒痒的，因为之前有太多的不确定和猜疑，我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林晗，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锦秀？”

他停了下来，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犹豫：“你。”

可惜古代没有录音机，不然我一定要录下来。

我再问了一遍：“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锦秀？”

“你。”

所有人都说他欺骗了无双，出卖了她，而他从来都没有辩解。今天，是林晗第一次对我说起从前的事情。他没有说不快乐的事情，我听了却想哭。

他说，他从小最怕的人是锦秀，因为锦秀总是很严肃，后来他做了无双的暗，最怕的人就变成了无双。见面第一天，送他一杯放满枯树叶的茶，见面第二天，在他的剑鞘里灌满了浆糊，见面第三天，和他玩猜拳，输了的人要在脸上写“我是王八蛋”，结果他输了……

小林虽然武功好，可是人有点不开窍，差点被无双整死。

她时常会提无理的要求，一开始他只能照做，过了一阵子，发现她是他玩他，心里憋了气，就时常和她唱反调。他最得意的事，就是看穿了她对他的心思，所以无论无双做什么，他都装做不生气，只等着有一天给她最狠的报复。

这个机会终于在她嫁给东宫的前一天到来了。

他以为最狠的报复，就是把她从权力的巅峰上拉下来，岂料无双没心没肺地对他笑，她说，东宫妃也好，碧水宫宫主也好，我只想做你的主子。

做你的主子，往你的茶里放树叶，在你的剑上涂浆糊，到你的脸上打上谢无双的标记，一辈子给你痛苦，一辈子给你压迫。让你做噩梦的时候梦见我，认定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最恶毒的女人。

林晗听了，气得发狂，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她私奔，真不知道是谁骗了谁。

可是没有办法，再气，也不能回头了。

私奔后，他发现一个问题：无双不会生火、打猎、做饭，甚至连穿衣服都不会。他们两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无双说她是主子，没道理要烧水做饭，无奈，林晗只能自己学。不知道烧干了多少壶水，烧焦了多少食物，他终于练就了过硬的谋生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