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杯子一滑,差点烫到手。
“谢少爷,你是说,你曾经想要,想要杀妻?”
谢青桐淡淡道:“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想着怎么掐死她,怎么在茶水中下毒,怎么把她推入水池,再伪装成她失足跌落的样子……但都没有勇气动手,终于,我决定买凶杀人,用一万两银子,买断苏湄的性命。”
没想到他找到我是想说这些,我脑子里震得嗡嗡直响,良久才道:“……苏湄和苏引玉再如何,也罪不至死啊。”
“不应该么?他们不顾人伦,叔侄通奸,丢尽了谢家的脸。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街坊邻居都是瞎子?我宁可她死,也不愿再过这种备受煎熬的日子!”谢青桐的口气尖锐了起来,双目染上了一层薄红。
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快。
无论如何,我无法相信,苏引玉会如此地不尊重别人的感情,他消弭之前的微笑我依然记得,那么空,那么虚无,只有渴望,没有欲望。
可是,没有人能证明他们的清白了。
我问谢青桐:“你爱的苏湄,是个怎样的人呢?贪财、放荡、没有廉耻之心?因为她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所以她即使不爱你,也毅然离开了苏引玉,嫁入谢家;因为她的本性是个□,嫁做人妇之后,仍然和旧情人藕断丝连,企图把两个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上;也可能她根本没有爱,没有心,她所想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她和苏引玉勾结,只是和那个妖怪联合起来,谋你谢家的好处,倘若你不早早地动手铲除他们,他们也总有一天会把你一家人都害死……这么说,你大概会好过一点,是不是?可是,你爱的苏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谢青桐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没有否认我,亦没有肯定我。
我知道,他是爱着他的妻子的,纵然有恨,但更多的是放不下。而这假相太多,稍不留意,就会蒙蔽人的眼睛。
我温声道:“我不是神仙下凡,苏引玉和苏湄之间有过什么,我从来都不敢肯定。谢少爷,你能肯定吗?你有没有当面问过她,她有没有正面地回答你?”
谢青桐不说话,我猜也是没有。
我说得太投入,一时间有些忘形。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都是事后诸葛亮,在一旁看戏的,往往想得比较明白。我冷静了一会儿,道:“你找我来,自然不是想和我诉苦谈心,说吧,有什么事。”
谢青桐道:“我想投案自首。”
“……”
我无奈道:“我不是捕快,朱雀才是。”而且,杀了苏湄的人也不一定是他买来的凶手啊,就那样的身手,随随便便就能从大街上买来吗?我实在是不愿提醒他,很有可能,他请来的人,在事发之后,立马揣着定金跑路了。
谢青桐轻声道:“我要投案自首,但在那之前,我想见小湄一面。”
“谢少爷,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朱雀捕头说,你是密宗五名入室弟子中最强的一个,你一定可以帮我。”
朱雀……
我们又没有什么过节,你居然这么整我……
我倒了一碗热水压惊,肃然道:“不错,我是通灵师。但我和江湖骗子不一样,我不是什么活都接。请你们不要侮辱我的工作,藐视我的原则。”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原则是啥。
谢青桐显然知道我们这行水很深,“你要多少钱,我给得起。”
“……相信谢少爷你听过一句话,用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你提的要求,已经远远超出了钱的能力范围。假如时候早一点,我是很想认你这个金主的,但是……”我紧了紧眉头,比了一个数,“但是通灵师界有一个规矩,人死头七天,想做什么都好说,七天之后,一概不行。”
见到鬼灵的方法无非两种,头一种招魂术,把魂魄从阴曹地府招上来,必须在人死的头七之内,过了七天,魂魄就归冥界了,除非你和冥王鬼判关系够铁,否则,鬼差那边不会放行。
我平日甚少和鬼来往,唯一和我有点交情的司徒判官,只管生死簿。而且他那个人……他那个鬼,一根直肠子,这种违反冥府规定的事,想都不要想。
苏湄这种情况,便只有另一个冒险的办法了……
“别人过了头七或许不行,但是纪姑娘,你有一个法器,叫离魂灯。”谢青桐此言一出,我再次骂了朱雀的娘,他怎么就不说点好的呢?
我绝望地点头称是:“我是有一盏离魂灯,但是这个办法很冒险、很冒险。”
谢青桐字句铿锵道:“不论多么冒险,在下都愿意一试!”
我气得一锤桌子,“奶奶的,你试有什么用?冒险的是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