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白樱的名字,白夜就听话得很。
他笑眯眯地牵起我,对着柜台旁正在打瞌睡的掌柜道:“掌柜的,一间上房。”掌柜的头也不抬,抛出一把钥匙道:“二楼往西数第四间。这里每一间房都是三十五钱一晚,加上押金五十文,一共八十五文,要现钱,不赊账。”
想起我的装钱的绣袋在爆炸时不知道落到哪去了,我伸手从白夜怀里摸了一块银子,掐成两小块,一半扔给掌柜,一半收入了自己囊中。
“你有意见?”
上了几步楼,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夜。
“不敢。”他连忙苦笑一声,跟了上来。我想他也是不敢,联系不到幻宗的心腹,跟着我混,就得有惟命是从的觉悟。
我大约是得意过头了,全然没有注意到楼梯口奔下一个人来,“天灵灵,地灵灵,何方妖孽快显形!”他见到我,二话不说,举起一把木剑朝我刺来!
“当心!”白夜拽着我的衣领,往后一拉,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柄木剑就在他手里碎成了木屑。
“妖孽!妖孽!有妖孽!”拿剑刺我的矮个子老头盯着我肩头的小紫狐大叫。
他身后一名红衣少女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拍手道:“哇,武林高手啊!”
白夜报之一笑。
事发突然,我却没空去理那一老一少,而是一把扶住脚步虚浮的白夜,怒道:“知道自己不能妄动灵力,逞什么强呢?我又不是没长手!”
“我怕你没长心眼。”白夜安抚我道,“好了,我没事,别紧张。”
我斜了他一眼道:“你没事那我可松手了。”
“娘子,我头晕!”
“……”
在众人窥探的目光中,我俩以一种打情骂俏的姿态上了楼,直到那疯老头追上来大骂:“你们不要光顾着亲热!我说有妖孽、有妖孽,你听见没!你身上这只狐狸,不是普通的狐狸,是有着上万年功力的狐狸精,你瞧我手里这只镇妖铃,一旦有妖出现,就会铃声大作,从未出过错!你听它在响,这只狐狸精八成是要出来害人性命了……可恶,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可恶,竟然无视本仙君……看剑!”
这一次,小紫狐躲得很快,三下两下就跑了出去。
老疯子操起一根烧火棍,追着它满客栈跑。
“现在的江湖术士啊。”我哀叹。
虽然是同行,但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毫无灵力基础,只靠着祖传的法器辨认妖怪,这老头要不是真的运气好,就是个十足的混混,不然,随便碰上个五百年的妖,都能把命赔了。
这间长明客栈开在偏僻的街市上,不但招牌不显眼,而且地方也不大,一共只有二十间客房,一个掌柜,一个店小二,厨房在一楼,老板娘亲自下厨,多半时间忙不过来,想吃什么只能自己动手。
趁着出来热粥的功夫,我已经和老板娘打听清楚了,冬天出行的人少,加上客栈位置不佳,如今二十间房空了一大半,除去我和白夜,只住了七人,一位是准备回家过年的商人,一位是常年寄住于此的年轻秀才,一位是身份不明的剑客,一位是卖艺为生的歌女,剩下的三位呢,很了不得,据说是千里迢迢赶来斩妖除魔的“天师”,那位拿木剑刺我的疯老头,是蜀中第一捉妖师紫云道人,站在楼梯口拍手笑的红衣少女,是江南来的红月仙姑,剩下的那位,成日呆在屋里闭关不出,老头和仙姑一提起他都是满脸敬畏,似乎是很了不起的样子。
末了,老板娘表示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劝我别把老疯子的话往心里去,我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每个地方都有妖怪,他们为什么非‘千里迢迢’地跑到洛阳来斩杀不可?”
“他们是不是‘千里迢迢’来的我不知道,但是这里确实出了一桩怪事。你来的时候经过的高墙大院,就是谢员外家,他儿媳妇半个多月前死得蹊跷,据说是起夜时撞了邪,一命呜呼,因为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不甘心,每到夜里,整条街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有丫鬟亲眼看到谢家少爷房间里的墙壁上,有一个血淋淋的‘冤’字,不少人猜测,其实他媳妇是被人害死的,现在正化了恶鬼找人索命。谢员外实在没法子,发了告示,千金悬赏能够捉拿恶鬼之人……那几位天师,就是冲着这千两黄金而来。”
千两黄金、千两黄金!
我听得眼睛都直了。乖乖,早知道钱这么好赚,我还接什么降妖令啊我太傻了,应该多接一点民间私活嘛!抓一次鬼就有千两黄金,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哪!
我摩拳擦掌地问老板娘:“那个谢府的少奶奶,是不是叫苏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