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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他(86)
作者:垚先生 阅读记录
温朔含糊地吐出:“道盟……”
神机老人会意,摇头,抬起手腕,“蛾眉月毁去另六条仙索之前,仙宗中口口相传,但凡继任七星官,可获得此‘馈赠’,增长修为。我占着摇光星君的空壳子,死死熬住他们。他们口里不说,眼睛可都盯着这份‘福泽’。”
神机老人叹气,“正是这得天独厚之福泽,才令他们视鬼宿为眼中钉,急着重选七星官。我现在告诉他们,此物已成‘诅咒’,谁会相信?他们只会以为,我是占着便宜不放手。就算信,在绝对的力量之前,谁不想一试?谁都觉得自己是个例外,是个天赋异禀的幸运儿。吕祖坠魔,惊世骇俗!全道盟的人真就不由分说跟着我鬼宿‘欺师灭祖’?此事一出,人心各异,只怕是要释吕祖的弟子也不在少数。会有志同道合者,只是需得你们细心、耐心、谨慎地找。”
谢渊道:“师父掌握着神机之算,想必是知道‘引’在何处。快告诉我们,好让弟子们去偷、去抢、去夺,怎样都好!”
若是放在往日,谢渊的小机灵必讨神机老人一顿骂或一戒尺,可此刻他却紧蹙双眉,拧成两座山,“我并不知道‘引’在何处,甚至连‘引’是什么都不知道。世人都说我算无遗卦。”他苦笑着摇头晃脑,“天知道!我的卦都干了什么!人力有时尽,我亦是凡夫。命外之人无可算,命内之人我所害。那潭下有道盟的禁咒、司马氏的方寸术和魏地的结界,当日设下这些东西的人思虑极其周全。如果潭底之物不是妄图搏以一击杀我,天知道我这老糊涂还有多久才能找到他。我只剩这一副残躯,为天下挣下一年半载喘息,值了!足矣!”
曹云身子摇摇欲坠,头低垂着,白发披下来,弓起背,像是个驼背的老太,“师父是要我杀先生?”
神机老人说:“三日前,我对吾友亦存希冀,望他神台清明,不祸苍生。十七年间,我悔过,愧过,恨过,却从来没悟过。我总是想,如果当日不曾自不量力,企图以蝼蚁之观窥探天机,呈那一日之威,算出他飞升之辰之地,吾友恐已超脱六界,成神成仙。三日前,看着无极狱中的妖邪飞向金陵城,百姓之性命如卡在刀剑之上。我悟了。错已铸成,悔之无及。吾友毕生所求,不过一个苍生。若他知道自己会堕魔,绝不会任之放之,但凡有一丝清朗,必杀己救世。今之所行,是承其遗愿,护佑苍生。”
“厄运灭天道,桃花杀吕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天道即为无情道,不责望其报。先生他——什么都能看破。”曹云的身子晃啊晃,起先是抽泣,然后是大笑,半笑半哭,又笑又哭,“没错。先生就是这样的人。我曾以为那句话是他的遗言。如今想来,不是的,我大错特错。他飞升之时,白狐的影子在我眼前闪了闪。先生那样厉害,那样洒脱,那样决绝。被缚魂仙索绑缚之时,一定已经看见自己成为血尸堕魔祸世的结局。他赠了一道桃花印给狐狸。没错,这是他会做的。那不是遗言,那是对狐狸的寄语,希望他能替天行道——杀了他。”
谢渊瞪大眼睛,“这么说,蛾眉月他不是灭世者?他——”
温朔痛苦地呜咽,“他不是,从来不是。”
曹云仰头,两行泪淌了下来,颤抖,“世人何其糊涂,我又何其愚蠢?世人不信至贤至圣至尊也会堕魔!那些污秽的岁月,将一个救世者污蔑成灭世者。我们期盼有一人能够拯救苍生。我们却把那个人害死了。荒唐!真是荒唐!”曹云冲出去,她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拼命奔跑,她的声音在幽深的鸡鸣山中回荡,“先生!先生!先生!”一声哀过一声,一声悲过一声,连寒鸦闻之都不忍噤声。
温朔撑起身体,唇熬得傻白,发着抖道:“我去追小师妹回来。”
谢渊急道:“我也去!”
神机老人叹了口气,“暂且让云儿一个人待一会儿。过去的十七年里,但凡涉及我那老友,云儿总是陷入神思恍惚之中。她尊崇她的先生胜过世间任何人。我不想苦了云儿。可这一切的因都与她有牵连。吕祖之‘引’在这世间何处,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了。”
温朔跪倒,行了大礼,“谢师尊点拨。温朔领命。”
谢渊张开双臂,往前扑倒,趴好,“谢师尊点拨。谢渊一定灭吕祖,为蛾眉月——”他大鹏展翅般压在温朔肩膀,“正名!”
温朔的黑眸红着,血丝条条,他拇指与四指分开,死死压着身子,额头触着冰凉的地面,似在向神机老人明志,又像是在向自己承诺,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的那人离去的背影,几不可闻道:“不是厄运之地结恶果,而是桃花解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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