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这批学生,瞧着可真不一般!
旁人不知道实情,身在其中的秦溯却很清楚许多变化都是江从鱼带来的。
江从鱼这人身上有种极为特别的魅力,能让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凝聚在他身边。
即便他本人对此一无所觉。
不出三天,江从鱼就跟鸿胪寺上下都混熟了,谁见了他都亲昵地喊上一声“小鱼”。
有什么事也不见外,都喊江从鱼去跟着办。
江从鱼没忘记秦溯他们,有什么活他都要问需要几个人一起去,并且积极推荐适合的人选。
对于鸿胪寺的人来说,活给谁干不是干?眼瞧着江从鱼接连推荐了几次都没出岔子,许多人便直接把安排观政生的事交给了江从鱼。
江从鱼俨然成了他们这批监生的领头人。
这日他从头发稀疏的鸿胪寺丞手头领了个新活,正要跑回去与秦溯他们商量要怎么分工,就迎面撞上个身穿紫色官袍的大官。
对方约莫五十出头,却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身姿依然如芝兰玉树般秀挺,鬓发虽已隐隐发白,却也还算浓密。
他年轻时长相应当也是极出众的,如今瞧着也算保养得宜,只是那双眼睛看向江从鱼时满是估量,看得江从鱼不太舒服。
只不过光看这紫袍与金鱼袋就知道对方身份绝不一般,这么迎面撞上了江从鱼也不好转身就跑。
江从鱼乖乖向对方见礼,并且报上自己的姓名。
言行举止挑不出半分差错。
对方笑道:“不必多礼,我与你父亲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江从鱼微愣。
他对他父亲的旧交是一点都不了解。
老师他们显然也不想他了解太多,不愿意他再卷入那些早已尘埃落定的过往之中。
江从鱼没来得及问起对方与自己父亲有什么样的交情,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恭敬的问好:“父亲。”
江从鱼转头看去,看见秦溯不知什么时候寻了过来,正站在他身侧向那紫袍大官行礼。
原来这人居然是当朝首辅。
秦首辅见了秦溯,脸上那和煦的笑意敛了大半,神色淡淡地说道:“听李寺丞说江贤侄观政时最为勤勉,大家都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办,你可得多跟江贤侄学学。”
秦溯袖底的手轻轻握了起来,恭敬地垂首应答:“父亲教训得是。”
秦首辅教育完自己儿子后又多勉励了江从鱼几句,才转身离开了鸿胪寺。
江从鱼本来还觉得秦首辅意外地平易近人,听到他和秦溯说话后又发觉自己的第一感觉没错。
这位秦首辅挺吓人的。
换成是他爹当着别人的面这么教训他,江从鱼觉得自己肯定要难受死了。
唉,看来他这些同窗们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江从鱼打心里不想要这样的爹,又怕说实话秦溯会伤心,只好干巴巴地说道:“当长辈的好像都爱这样说话,总爱比较来比较去的。”
秦溯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儿喑哑:“是啊,总爱比较。”
江从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溯,只能招呼他一起干活去。
第38章
此前嗅见秦溯身上的血腥味,江从鱼还有点纳闷:秦溯一首辅家的公子,国子监放个假能上哪儿受伤去?
今儿见到父子俩的对谈,江从鱼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能叫秦溯受伤后隐而不发的,除了秦溯他亲爹还能有谁?
这位秦首辅当着外人的面都能那样教训秦溯,在家中肯定更为严厉。
江从鱼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私,可他与秦溯有商有量地做过许多事,怎么说都已经算是朋友了。
想到袁骞讲过的上一辈恩怨,江从鱼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拿秦首辅跟他爹比较,和秦溯有什么关系呢?
秦首辅自己听了觉得难受,怎地还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难道当真是欺负秦溯没娘疼吗?
可别人关起门来管教自家孩子,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办法指手画脚?
傍晚,江从鱼与众人聚在一起交流完毕,不知不觉跟着秦溯往回走。
秦溯见走到自己斋门前,江从鱼还想跟着他往里走,不由开口提醒:“天快黑了,一会学正要过来巡查了。”
江从鱼这才发现自己竟跟了秦溯一路。
江从鱼向来是藏不住事、憋不住话的,见周围也没旁人在,他索性拉着秦溯往外走出一段路,走到僻静处问道:“你父亲他是不是对你……很严苛?”
秦溯没料到江从鱼找自己是要聊这件事,他还以为过了一整天,江从鱼会把偶遇他父亲时那几句交谈给忘了。
结果江从鱼惦记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