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楼远钧发了话他又没法不遵从,只能盼着江从鱼在楼远钧面前别闹腾得太出格。
江从鱼丝毫不知晓柳栖桐的担忧,他欣赏够自己的大宅子就跑回来热情地让楼远钧挑住处,问人家以后过来小住时想住哪里。
还提议说要不干脆住他隔壁房间好了。
楼远钧道:“那怎么可以?”
江从鱼说:“有什么不可以?柳师兄以后过来小住,那肯定也不能安排到别院去的。都是自家师兄弟,那肯定是要住在一起才方便我们秉烛夜谈!”
楼远钧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戒子。
这师兄弟俩分明也才见面没多久,没想到不仅柳栖桐对江从鱼这个师弟百般维护,江从鱼对柳栖桐这个师兄也是亲近得很。
楼远钧笑问:“你们一路上时常秉烛而谈?”
江从鱼颇为惋惜地说:“那倒没有,师兄说船舱里不能点蜡烛,怕失火。”
楼远钧赞同地道:“在船上确实要小心一些。”
楼远钧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江从鱼又是直来直往的性格,自是看不出他笑意底下藏没藏着别的情绪。
这家伙还沉浸在天上又掉下个美人师兄的快乐之中,力邀他们今晚就住下来当是给他家新宅子添点人气。
楼远钧自是不会在外面夜宿的,婉言拒绝了江从鱼的邀请。
韩凛与韩恕舅甥俩才刚相认,得回去好好说说话,也拒绝了。
江从鱼初来乍到,柳栖桐不忍他今晚自己一个人待着,便点着头答应下来:“也好,明儿一早我带你去国子监认认路。”
江从鱼听后高兴不已。
没留下新师兄,留下柳师兄也很好!
这天下午楼远钧在御书房批了会奏折,不知怎地想起了奉旨去接人的柳栖桐。
都接完人了还能陪吃陪睡陪上学,看来翰林学士似乎是个很闲的差使。
要不给柳栖桐换个忙点的职位?
第3章
江从鱼还不知道他柳师兄只因来了他家一趟,就即将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调职。
某位年轻有为的皇帝陛下这么做,大抵是自己平时勤勉理政,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这么闲。反正楼远钧自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与拟诏的人说的。
第二日一早,江从鱼就与柳栖桐一起去了国子监。
在前往国子监的路上,柳栖桐跟江从鱼说了不久前朝中发生的事,以免他觉得楼远钧这个安排不好。
江从鱼还没回京师,朝中已经针对他的事进行了老大一通议论。
对于皇帝赐宅、赐田、赐爵位,众朝臣都没什么意见,毕竟江清泓当初死得确实很叫人惋惜,他生前还曾以使者的身份平定过藩王叛乱,按照祖制给他儿子安排个永宁侯爵位大伙也都同意了。
反正如今他们大魏的爵位早已不比从前,有爵位在朝中也没什么话语权,不过是拿朝廷的钱多养个富贵闲人罢了。
只不过楼远钧还要给江从鱼安排个实职,许他直接入朝为官,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那会儿一大群谏官齐齐跪在宫门前劝谏,一个两个只差没抱住楼远钧的腿哭着说“朝廷命官不识字不太好吧”。
楼远钧刚拿回权柄,还想靠这些谏官澄清吏治,只能在他们的围堵之下暂且收回成命,给江从鱼塞进国子监混个学历。
旁人都觉得江从鱼被寄养在乡野,肯定大字不识一个,柳栖桐在出发前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心。可到了那边以后,他才发现这些年连山先生一直在教导他这个小师弟。
连山先生姓杨,单名一字淮,当年曾与他们老师在同一书院读书,连山先生自恃才高,每次考试却总是差他们老师一筹。
到乡试时他排第二,一看第一又是那个人,竟当场挂冠而去,从此褐衣葛巾游山历水,再也不踏入考场半步。
后来听闻他们老师也弃官归隐,连山先生才与他们老师重新往来。
等到他们老师再起复,连山先生便又与他们老师直接断交,还时不时写诗讽刺他们老师几句,说他们老师原来也是乌鸦、苍蝇之流,只知道食腐趋臭。
自从他们老师身故,连山先生便再也没有诗作传出,世人都不知他到底去了哪儿。
没想到连山先生这些年竟都在替他们老师教养江从鱼。
有这么一位当世名士亲自教导那么多年,说江从鱼字都不认识肯定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连山先生向来愤世嫉俗,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肯定不会教江从鱼入仕之道。
柳栖桐觉得江从鱼先到国子监读个两三年书也挺好,可以先在国子监适应适应京师的生活。
江从鱼也觉得挺好,他此前都是在村学跟着老师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