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觉得有理,点着头由着楼远钧把粥碗拿走。
楼远钧见阿宝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己,温声询问:“好点了吗?”
阿宝乖乖点头。
楼远钧取出块令牌递给他:“有什么事就拿着它来见朕,没人敢拦着你。”
阿宝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令牌,认真道谢:“多谢叔父。”
他以前也见过楼远钧几回,只不过都是远远地向楼远钧行礼,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
难道是他病糊涂了,现在还在做梦?阿宝又忍不住偷觑江从鱼,江从鱼的手热乎乎的,还又宽又大,轻轻松松就能覆满他整个额头,那感觉舒服极了。
阿宝不由鼓起勇气抓住江从鱼近在咫尺的手,想确定江从鱼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江从鱼察觉有只小小的手抓了上来,低头一看,对上了那满是紧张和期盼的小眼神。
他下意识回握住那只软乎乎的小手,哄道:“你好好喝药,再好吃好睡养上几天,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阿宝问:“你会再来看我吗?”
江从鱼正要应下,就察觉自己另一只手也被人抓住了。
是楼远钧捏着他的手掌不放。
江从鱼转眼一看,对上了楼远钧那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了他就不要我了”的谴责眼神。
江从鱼:?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六岁小孩较劲?
江从鱼暗暗给楼远钧回了个“你在小孩子面前注意点儿”的警告眼神,笑眯眯地向阿宝允诺道:“过段时间说不定会下雪,等你病好了我和你叔父带你玩雪。”
这东宫空空荡荡的,不用来打雪仗实在可惜了!
第72章
阿宝病了一场,精力本就不怎么好,喝过药后便困了。楼远钧没有多留,顺便把江从鱼也捎走,留李内侍下来处理东宫事宜。
李内侍见平安鼻头红红、眼眶也红红,知晓他是个知恩图报的。
平安惦记着改嫁的母亲出宫去探望也是人之常情,谁能预料到小皇子突然病成这样?
只是这主仆俩到底存着客居东宫的心态,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若是眼前这小子不振作起来,早晚还会被人骑到头上去。
作为统管内务的大太监,他也不是不能选派个得用之人直接接手东宫诸事,但这恐怕并非陛下想要的处置方式。
李内侍略一思量,朝平安叮嘱道:“殿下只要还住在东宫,那就是东宫之主,往后你该赏赏,该罚罚,且莫让底下的人轻慢了殿下。”他善意地点拨,“你就算打定主意要一辈子守在殿下身边,也不能让他身边只有你一个能用的人。”
平安听后一怔,重重地点头应下:“小的知道了。”
这次的教训确实很大,他本以为这么多人守着殿下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却不知深宫之中人命从来薄如纸,想让这么小的孩子无声无息夭亡实在太容易了。
要知道许多小孩子生起病来本就突然得很,有时头一天晚上还没事,第二天一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便是出了事也怨不了人。谁家孩子能保证养活?
只是殿下还这么小,光靠他自己可以把东宫上下把控好吗?
想到当年把自己从乱葬岗救起来的将军和夫人,平安眼眶又湿润了。为了让殿下能顺利长大成人了,他总是要试试的。
……
另一头,江从鱼正与楼远钧走在静穆的宫道上,也正聊着东宫的事。
楼远钧早前也听人禀报过阿宝生了病,只是东宫第一时间请了太医,太医说是小病不碍事,换季时小儿比大人更容易生病,好生照料着便好。
他与阿宝本就不甚亲近,知晓太医的诊断结果后便没再多管。
他着实是太相信自己亲政后在宫中的威信了,以至于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这种小动作。
楼远钧道:“这次是我小看了有些人的野心,没有看顾好那孩子。明知待在那个位置上有多招人恨,却没有给他足够多的庇护……”
听楼远钧语气满是自责,江从鱼哪里还能再说什么?他赶忙宽慰道:“哪怕是寻常人家都有没注意到的时候,何况你还有那么多朝政大事要操心。”
楼远钧牵着江从鱼的手往回走,淡笑着垂目掩藏起自己眼底的情绪。
他向来冷心冷情,便是至亲死在自己眼前他也毫不在意,何况是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孩。说实话,他其实不介意换只狗住到东宫去,让天下人认个狗太子当储君。
只不过眼下文武百官都还算安分,他也愿意继续披着明君的皮与他们一同料理这饱经丧乱的江山。
这些想法不能叫江从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