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沧浪(202)
龙丘慈闪避不及,生受此焰,半脸擦灼,开始吐血。他眼底隐隐有泪:“褚师莲,就知道你死不了。”
他断续咯血,手指一握,捏出一团晃若淬毒的玄雷:“我等你好久。这次我必亲自杀你,再不会假人之手!”
月眉老叹气:“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当初还知自己不敌,要借旁门左道镇杀我。才过了多久,就以为有本事杀我了?”
龙丘慈的意志与战力一般逐渐崩坏。他觉察到周遭待命的神兵躁动不安,伺机而起,立时恚声:“你们不许动,不许动!”
他放声大笑,眼泪却掉下来。看样子不知道是害怕得疯了还是激动地疯了。
“褚师莲,原来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你那个桂宫,我查了不知多少次,偏生没发现一丝蹊跷。我找你找得好苦。你果然是个疯子!”
月眉老悯笑:“你要不要看看现在谁更像疯子。”
龙丘慈掌心玄雷劈啪作响:“我能杀你一次,必能杀你二次!”
月眉老发丝翻卷,青莲般的眼波恍如初见:“这种机会只有一次。况且那次也不是你杀的。我们都被你害惨了,龙丘。”
“我们?”龙丘慈咬牙,“你知也不知你死后卫狁如何?”
“大概晓得。”月眉老面容沈谧,邃如远山。
龙丘慈厉声笑道:“你距他不过千里之遥,却任他深埋地底饱受千年之苦。你也是好狠的心。”
“毕竟他也算背叛我了,不是么?”月眉老镇然自若,“我的头可是他亲手砍的。除了他没人动得了我。”
龙丘慈眉目纠捩,眼色浑茫:“那现在呢?”
月眉老从然一笑:“现在,我会将你的头砍下来。”
“不会让你如愿的。”龙丘慈冷嗔,一记重雷劈出。
两人殊死相搏,龙丘慈心有感悟却始终不知灵刻的生克之道无法违逆。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
纵然拼尽全力,再不甘心,龙丘慈还是败了。他双目给两股青焰洞穿,乍然失光,不辨方向,终被借势而起的无终一剑枭首。
月眉老将他脑袋挑在剑尖,一手吸出他体内的离之刻,震碎了他的尸身。
漫天血肉绽若优昙,月眉老踩着四溢的香风落地,对塔下的牧真道:“阿真,你过来。”
他将新撷的离之刻放在徒弟手心:“往后,你便是此界之主。”
牧真捧着灵刻,惝恍如梦:“师父。”
月眉老自得了灭之刻,此时方才彻底融合。他老迈的皮相逐渐褪去,至此已与万古塔中所见塑像一致无二。
见圣者带着神君头颅从天而降,四野神兵悸然而动,纷纷做出防御姿势,步步合围而来。但一点用都没有,月眉老,应该说是褚师莲,头也不回,手掌一挥,战战兢兢的一众神兵皆七窍流血,纷然暴亡。
这才是灭之刻极致的力量。
牧真见他如此杀人,又道:“师父!”
褚师莲柔声道:“阿真,这才如何。此后要死的人还有许多。你可万不能心软。”
牧真愕然。
褚师莲笑了:“不过你放心,为师自然会替你动手,断不会让你的手染上这旧世界的血污。”
那剑尖上的头颅却笑了:“褚师莲,你还是如此执着灭世吗?”
褚师莲表情不变:“吾心所往,自始至终不会改变。”
头颅扬声大笑,熏黑的眼角淌出血泪:“卫狁啊卫狁,你听到了吗?当初予可没有骗你,他是真的想要灭世!你没有杀错人!”
齐逍那边没什么声音。
牧真内心震悚:“师父,您到底要做什么。”
褚师莲目若幽潭,委委生漪:“阿真,不是我要做什么,是我该做什么。”
传说中圣者的七瓣莲,黑瓣白蕊,荡尽天地之色。而七黑一白的月缺棋,正是由这本命莲花所化。
月缺棋暗含星辰法则运转的奥义。棋子所系之人,彼此命运则如地上星轨一般交织成网,相互连接,相互影响。
此百年间,褚师莲运筹帷幄,以人为子,凭地上之身,一人操盘天下局。
七黑为基,只为辅一白登顶。
其中七黑又分阴阳棋,受阳棋者主生局,受阴棋者主死局。各自命轨将会因棋子之故轻微位移,以生与死交相铺垫,铸就“命定之局”。
八门高徒中的大弟子屠一茉,受阳棋眉,在百年前通过圣典来到天上。此为撬动圣阙第一子。
屠一茉后在北甸结识旋犀,与之交好,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待得旋犀下界,受屠一茉之托前去桂宫见礼,得到沧浪预言,并被赐予第二枚黑子,阴棋牙。
第三枚黑子,阳棋弓,给予白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