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自烹(52)
李屹尽量避免冲突,只在心里抱怨两句,面上无视对方的挑衅。
又等了好久,已经过了谢霖往日出门的时间,李屹终于有些站不住,就在他想上门敲门时,大门又打开了,一个穿着朴素的下人拎着泔水桶小跑出来。
李屹本想给他让路,却忽然发现低头掩鼻的人是阿福,于是顾不上泔水恶臭,拦上去问道:
“阿福小哥请留步!请问谢大人现在起床了吗?”
阿福匆匆止住脚步,认出李屹,回答道:“大人别说起床了,估计昨夜都没睡!”他越想越气,纪渊带头领了旁人回家,底下这群奴才灵得很。他今早去吃饭吃得晚,只捞到一口馒头,没想到他还没嚼两口,便被要求去倒泔水,更可恨的是,除了主人房的,还要给那些下人也收拾了,一直耽搁到现在。
李屹一听,心中不安愈胜,急急说道:“既然大人醒着,怎么现在了还没出门早朝?”他知道谢霖的性子,不要说一夜未眠,就是连着三天强睁着眼,今日的早朝他也一定会去的,李屹倒不是错过,只是担心谢霖出了什么事。
阿福这下也慌了,直接和李屹说:“你快进去瞧瞧,我把这桶倒了就来!”
不待人通报,李屹直接闯了门进去,王府的路他也熟,七拐八拐绕到谢霖房门前,屋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李屹敲了敲门,又高声询问有没有人,都没有回答,情急之下顾不得礼数,李屹伸手搭在门把上,却惊讶地发现,房门没锁。
他轻巧地推开了门。
谢霖是被人拍脸拍醒的。
迷糊间只听到有人一直在叫他,又气急败坏地扇他的脸,掐他的人中,这要他怎样不醒。
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累,身体沉得像一块实甸甸的铁,动不了分毫,等认清面前人的样子,意识稍微回神,`才察觉到从喉管连着肺部火辣辣的疼。
谢霖皱起眉,轻轻地咳了两声,躲过阿福下一个扇来的巴掌。
“大人醒了!”
旁边揽着他的人是李屹,少年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身体甚至还有些发抖,谢霖看到少年盈满泪水的大红眼睛,哑着嗓子说:“哭什么。”
“先生,先生……”李屹眼泪落了下来,哽咽道,“先生你吓死我了。”
李屹向来少年老成,跟了谢霖之后更是飞速成长,少见这样脆弱的样子。
一旁的阿福见他醒了,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二人正想问问谢霖现在什么感觉,却被忽然严肃的谢霖打断:“现在几时了?”
“寅时三刻。”李屹答道。
谢霖一听,立马挣扎着站起来,就要换衣出门去上朝。
“先生,您身体不适,由学生代为记录也是一样的。”李屹劝他,可谢霖却完全不听,手脚灵便地穿衣服。
两人都再劝了几句,实在是劝不住,一炷香功夫左右,谢霖收拾好了一切,站在镜前最后整理仪容。
深蓝色的官袍抻的平展,谢霖正了正领子,镜中倒映着李屹不赞成又拦不住的目光,他说到:“今日早朝,我一定要去。”谢霖带上头冠,“这是太傅用命换来的。”
正宫门外,御门听政。
阴沉了许久的京城,今早终于散了霾气,阳光洒在宫门前长长的台阶上。
谢霖在上朝前见到了一个难得的人,一身皇袍,站在大臣中间,被簇拥着交谈,眉飞入鬓,眸若含星,年岁大约二十有余,与纪渊差不多大小,正是先皇的最后一个儿子——小王爷纪廿。
此人相传远离朝政,久居封地,今日不知为何出现在此,众人都当他是个闲散王爷,只有谢霖知道,此次左闻丘进谏一事,纪廿也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人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单从他在上一届夺嫡之争中,虽处敌方阵营却保全自身,便可见一斑。
纪廿看到谢霖,远远地冲他笑了一下,又露出一些抱歉无奈的表情,像是在遗憾自己被大臣们困在这里,无法与谢霖打招呼。
谢霖也简单颔首示意。
纪廿的出现固然诡异,可他主要是在等一个结果。
谢霖安静地观察了一下周边的人,平日里与纪常交好的人都没有来,心中忐忑稍微平缓了些。
高台之上,太监点卯报时,众臣下跪,皇帝出现。
虽然身体有诸多不适,但谢霖沉着一口气,静静地等皇帝的安排。
众人多少也听到了风声,全部屏息凝神。
顷刻间,只能听到人们呼吸的声音。
关于举谏纪常谋逆欺君、结党营私·谋害官员一事,重罪八桩,轻罪十五,皆属实,贬纪常为庶人,落狱待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