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自烹(16)
“这就是爱妃要和本王说的?”纪渊话锋一转,“你昨晚去了哪里。”
谢霖有些震惊,他走的时候很小心,纪渊并没有醒来。
“回房了。”
纪渊闻言,笑笑说道:“你要劝我的只是别结交大臣吗?”
谢霖沉默,他们相识14年,虽有恩怨,但确实成了最了解彼此的人。
“纪常和钱家勾结,这事你知道吧。”纪渊缓缓道,他早就猜到谢霖了解其中关窍,这人平日里就混在朝堂上,又是十分聪明,虽然表露得平淡,但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正是因为霖知道,所以才请求殿下不要再与钱家来往,”谢霖抬起头来,正视纪渊,“若是有什么需要做的,霖可先行之。”
不等纪渊反应,谢霖继续道:“不论是调查纪常,还是其余任何事,霖都愿前往。”
谢霖少有这样的表白,将话说得如此明白,纪渊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又怎知道自己心中的恨,纪渊心想。
“既然你什么都愿做,”纪渊冷哼,“那你告诉我,哥哥当年的莲花纹样,真相究竟是什么?!”
陡然提及纪含,谢霖叹了口气:“往事不必再提。”
“什么叫不必再提!”纪渊愤怒,“北地风寒,哥哥在牢里受了苦刑,又被遣到那样一个医药短缺的穷苦地,你可知他差点扛不过去?”
看谢霖沉默,纪渊几乎要气笑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一提到纪含,谢霖就像死了一样闭嘴不提。
“你说你什么都愿为我去做,我不求什么,”纪渊尽力平稳呼吸,“我只求可以保护所爱之人,只是我母后暴死,哥哥流放,我已不求改变这个结果,我只要,我只要你告诉我真相。”
少年眼中露出些许哀求,他努力地调查当年事件,只是每每深入,就像有一张无形的大手一样阻拦在他面前,他越发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但是只能在真相之外徘徊。
“下棋,”谢霖终于开口了,“不能心急。”
纪渊抬头,谢霖就像当年教他下棋一样,声音总是不急不徐。
“只有棋手才能明白全局,而这天下,你我都是棋子。”
天越来越冷了,很快就到了王府门口,谢霖先下了车,回身去扶纪渊。
谢霖难得地在周身寒冷的气质里透露出一点温柔,伸手轻抚少年的背,帮他舒缓心情。
“我知道你难过,”谢霖在他耳边说,“再忍忍。”
纪渊像是被他的温柔蛊惑,但立马甩开了他的手。
谢霖站远了些,恢复了两人往日的距离,向纪渊施礼:“安王殿下和钱将军的事,就由臣来操办。”
少年像是不愿见他,径直走开了,留下谢霖一个人在黑暗中,他稍稍捻了捻手指,年轻人火气大些,身上也更热乎。
想想自己刚刚的言行,不由有些可笑。
让自己去处理纪常,可对纪渊来说,他和纪常又有什么分别。
一个害了母亲,一个害了哥哥。都一样罢了。
那晚虽然闹了不愉快,但纪渊也确实减少了去戏院的次数。
两人依然在王府里保持着和平又遥远的距离,只是因为有了阿福,谢霖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些。
起码屋子是暖和的了。
“看来,皇上还是属意三皇子啊。”
下朝后,官员三三两两离开,几乎都在讨论刚刚朝堂中皇上将江北疫疾一事全权交给三皇子纪常操办的事。如此大事由一人调遣,足足体现圣心所向。
按照朝中惯例,晚立太子,一般都是先许参政,培养试炼,等时机成熟才会建储,甚至先帝直接将遗诏交由亲信,东宫已然空了两朝。如今朝中只有三皇子被许参政,大皇子流放,二皇子和四皇子早夭,五皇子六皇子早早地就被封了疆土,看来也乐意做个闲散王爷,七皇子纪渊虽仍留在京中,但也只被认为皇帝年迈,需要膝下有人承欢,才留了最小的孩子在身边。朝中大势明朗,百官争相巴结安王。
“先生,您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李屹跟在谢霖身后,这些日子他常伴左右,也变得更活泼了些。
“你觉得呢?”
李屹皱了眉,他觉得确实如众人所说,皇帝最属意的就是三皇子,只是史书中从未有如此明显的皇储局面,他也觉得有点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霖淡淡地说。
如今虽然百官趋之若鹜,但仍有几位老臣没有举动,更何况纪常为人跋扈,虽有才能,但性子并非能成大事之人。
谢霖摇摇头,这也只是自己揣测罢了,帝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