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针锋(13)
“玉先生过誉了,那都是同道抬爱。”凌风举微微一笑。“在下与识微大师是忘年交,今日偶然前来拜访,却不想大师已经过世。”
“阁下是何时与大师相识的。”
“二十多年了,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儿。”凌风举神色显得惆怅。“虽说人终有一死,大师定然已登西方极乐世界,但如此突然,难免让凡人觉得寂寞。”
“我代圆缺师父谢过阁下救命之恩。”
“凑巧而已。”凌风举说。“那人便是杀害识微大师的凶手?”
玉辟寒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阁下不认识他?”
“……石中火大名我自然也曾听闻。”
“不是这个意思。”玉辟寒说。“恕我冒昧,阁下对他的套路太过熟悉了。反过来说,他对你的剑路也太过熟悉了。”
凌风举沉默了一会。“有一些过节。你呢?”
“我跟他并不相识,受静德寺所托,寻找被他夺去的达摩舍利。”玉辟寒说。“能否请教是怎样的过节?自然,阁下不愿说就算了。”
“不,告诉你也无妨。”凌风举盯着墙上一块剥落的泥灰,“他杀了我母亲。”
“恕我直言,那就更奇怪了。”玉辟寒说,“阁下怎么会想帮助杀母仇人逃走呢。”
檀栎回到灵山寺,大部分人都已睡下。玉辟寒还没睡,在客房等他。檀栎吃了一盘米糕四个馒头,痛饮一大壶茶,感觉重返人间,玉辟寒才说:“那是扶摇剑凌风举。”
“我知道这个人。”
“是吗,他名声都传到淮北去了?”
“巧合而已,我还见过他夫人呢。”檀栎说。“他两口子名字很容易弄混,但他夫人跟他不一样,倒是个非常难得的女子。”
“泠风余泠姑娘,听说他俩指腹为婚,算是天造地设了。”玉辟寒补充。“似乎你对他印象就不如对他夫人那样好。”
“这么说吧。”檀栎想了想。“你知道我为什么毫不犹豫跟着石中火往下跳?”
“因为你已看过那山崖完全不高。”
“不是。”檀栎很严肃地说。“因为我看见凌风举就头疼。”
玉辟寒皱眉。“何至于此。你们很熟吗?”
“就那次到洛阳,萍水相逢。就见过那一面。”
“碰到我之前还是碰到我之后。”
“那当然是之后。”檀栎想了想又说。“我在洛阳漫无目的逛了好多天,身上钱都花完了才回去。还想着能不能再碰到你一次。但洛阳毕竟太大。”
“可惜我第二天就回永宁了。”玉辟寒一笔带过。“我还真好奇你看他哪里不顺眼。论家世,武功,相貌,凌风举都无可挑剔。人也好说话。难道你们见面时发生了冲突?”
“没有的事。可能就因为他家世武功相貌都太好了,令我这种半路出家的粗野镖师看着很嫉妒。”檀栎一本正经地说。“别管我的偏见了,他跟石中火是否真有什么瓜葛。虽然他出现的时机怎么看都很奇怪,也不能排除他们上辈子就认识或者已经在梦里惺惺相惜的可能。”
“他俩是兄弟。”
檀栎目瞪口呆,半天说了句:“……长得不像啊。是不是结拜的义兄弟?”
“亲兄弟也不一定就长得像,比如刘家那三位贤昆仲。奇怪的是据凌风举所言,他二人还不止是兄弟。”玉辟寒说。“他二人之间还有杀母之仇。”
“这就明白了,他二人同父异母。”檀栎拍案。“长得不太像也情有可原。”
“反了。他二人同母异父。”
“……这意思石中火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玉辟寒突然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你对凌风举不以为然,对他说的话却深信不疑。”
檀栎悲愤:“我是对你说的话深信不疑。”
玉辟寒咳嗽一声。“这事情我自会查证。你们追石中火追得如何了。”
“跟丢了。”檀栎无精打采道。“我们连个火把都没带。好在有人替我们盯他的梢。”
“盯得住吗?”
檀栎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在桌上摊开,里面裹着两枚蝉翼形状的刀片。“这位若盯不住,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旁人盯得住了。”
“啊呀,无照师父出马,那确实放心。”玉辟寒愉快地说。“她脾气有些古怪,请是请不动,但若有了兴趣,拦也拦不住。她肯去找你,已是意外之喜,如今愿意插手,我心甚慰。”
“我心同慰,但不知别人是不是也甚慰。”檀栎压低声音,还是没憋住。“圆缺师父似乎对她非常关心。”
玉辟寒笑道:“哪种关心?”
“他问我——”檀栎拖长语调。“她跟别人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