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571)
她道:“早该砸碎的,但是当着你面砸才痛快!”
酒香游动,游走在神明眼前。
神明没有适才夸张的笑,平静到极点的表情,让酒水也无法撩拨。
“怎么。”陛下。
“怎么?”解君掐诀幻出赤火,她将火光掷向摊开的酒。
酒轰然一声,燃烧起来。
愈发高涨的火焰,隔开了高台上的神明,与台下还跪着的思安。
解君将手搭在了谢义山肩膀,而那火焰逆着风声,长出一个个低着头的鬼魂。
鬼魂长得很快,头一扭,身子一移,也就长开了。野草似的,长在并非阴曹地府的天庭。
黑影重重。
没有五官,不会说话,斐守岁与陆观道却认得那身影,苍老的、暗淡的、佝偻的。谢义山也认识。若是江千念还在,她也能辨认她娘亲与爹爹的样子。若是顾扁舟没走,荼蘼的魂魄是否会灼痛了他的眼睛。
可惜,都走了。
谢义山咽了咽,他看到他的师父与师兄,若非赤龙血脉,他早就陷入这幻术之中。
“这是……”谢义山。
解君一挥手,又变出了好些个谢义山并未见过的人影。
看着长如狗尾巴草的人影,谢义山想起了斐守岁。
伯茶转过头,伸出手,想去够斐守岁的衣角。
斐守岁已然微微回首,回应他:“我与陆澹都知道。”
知道你要说什么。
谢义山咽了咽,安静的玉阶上,他咽得格外响。
又看向陛下。
陛下的目光,透过了曾经:“不是你去,便是他去。”
众人:“……”
神明仿佛在告诉他们,这番绝境,你们破解不了。
“是吗。”斐守岁割开沉寂。
“是,”陛下,“总要有人选择塔。”
“那便让我去吧。”斐守岁站在众人之间,“我才是最佳的人选。”
“?!”谢义山。
“不行!”
陆观道立马扣住斐守岁的手。
斐守岁甩不开,只好任由陆观道加大手劲。
他道:“陛下,镇妖塔我最熟悉不过,为何不选我?”
“哦?”
有唏嘘的声音。
“你要是去了,一切前功尽弃,我看有人不愿意。”
陛下的手又动了,从谢义山移到惊慌又愤慨的陆观道身上,但手不在此地停留,移着移着……
笑看月上君。
月上君:“……”
陛下:“还想着蟠桃酒吗?”
月上君:“赤龙的好酒早让臣清醒了。”
“那先前的蟠桃宴会,也不见你喝醉过。”
“小酌罢了。”
“哦,那这一会?”
陛下一掸,小雨带走赤红的鬼魂。
火后,浓烟跟鬼似的,缠绕在不可填满的血与肉的鸿沟。
解君:“陛下没有看到吗?”
“嗯?”
解君替了月上君的嘴巴,将话本重新走了下去,她道:“陛下,为何不去眺望尘世?”
陛下没有答应,也不去看人间。
“再不看,可要错过了好戏。”
“……”
众神的声音开始骚动,也不知是哪个仙官,在后头惊呼一声。
极其夸张,刻意地:“你们看极北!”
极北?
不知道话本故事的斐守岁,低下了头,他见到本该冰封万里的极北雪地,生出一滴又一滴的春花。绿色蔓延开来,就像菌丝,从湿润的土地里攀爬古树树根。
是那一杯盏后,还有……解竹元的一坛子酒。
陛下先是晃神,定睛看着大地,随后他见到赤龙的美酒化成大雨,才有了笑意。
他言:“怪不得。”
众神的议论声响起。
“这极北千万年来都长不出高树,怎能让它逢春?”
“若是极北变暖,又要让何处变成冰天雪地?”
“暖了这一家,又要伤了……”
“那是极北,没有春的地方,除非倒转了阴阳,舍了别家的,才会……”
仿佛约定好了,话锋突转,神明的视线汇聚在解君与谢义山身上。
视线如刀,试图割下赤龙一身的皮肉与傲骨。
解君却笑着弯腰:“诸位请放心,没有任何的仙家宝地受损。”
“嘁。”烛九阴。
“没有吗?”
“真的没有吗……”
“我是不信的,这怎么可能。”
“他们赤龙一族,有信用吗?”
“有吗?”
“有……吗?”
解君耸耸肩,与陛下言:“您也别装傻充愣了,您不是看到了那片白雪肆意的覆盖地,您究竟还想沉默到什么时候?”
陛下:“……”
就在众神狐疑之中,斐守岁与陆观道率先瞥见一处夸张的皑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