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563)
说罢。
那只暗红的鸟儿消失在斐守岁的心识,没有留下一片羽毛。
斐守岁:?
孟章:“习惯就好。”
“所以……”
“还是要警惕些,”孟章也飞了起来,他冲斐守岁说道,“出去之后,什么都不必解释。”
“只顾承认?”
“……你要想犟嘴也可以,”孟章渐渐淡出了心识,放下话,“我们会替你收拾,不必担忧。”
看那鸟与蝶扇翅离开,斐守岁复又被花绳拖拽,拽向他心识的出口。
烛九阴的束缚变轻了,也不知为何。
斐守岁琢磨着孟章所言,什么叫反驳也无妨,那句替他收拾又是何意。常年独身的槐妖,甚至没有联想到“靠山”一词,只觉得是宽慰,让他不必担心。
外头的青龙还在打蛇。
银蛇节节败退,退到碎镜之上。
烛九阴半跪于银蛇头颅,他抹开嘴角的血:“妈的……”
而陆观道闭着眼,让百花盛放。
烛九阴装作怒骂:“要不是在这狭小的宝鉴里头,我可不会输你一个后生辈!”
孟章:“这么说你想出去比试?”
“我?”烛九阴啐了口,“那你也得先救斐守岁出来!”
话落。
烛九阴站起身,他奋力抽出斐守岁腰间的画笔,在空中绘下一行字:狗屁天庭,臭不要脸!
早已猜到这一幕的孟章:“……”
宝鉴外的众神:“……”
烛九阴破罐子破摔,他看了眼脚下已经竭力的银蛇:“嘁!没劲,真没劲!”
复又用画笔:狗仗欺人,杀我法器!
孟章变回原身,默默站到陆观道身旁。
画笔:以一打众,虽败犹荣!
“?”孟章。
烛九阴撂下笔,他伸手将那一行黑墨捏成团,朝孟章丢去。
孟章没接。
陆观道还在拉人,自是没有看到。
那孤零零的墨团子就这样在空中飞了飞,坠入龙与蛇下的碎镜里。
随即。
团子来到了宝鉴外,众神面前。
三道大字倏地展开,烛九阴的声音扩大道:“狗屁天庭,臭不要脸!狗仗欺人,杀我法器!以一打众,虽败犹荣!”
以及藏在最后,烛九阴偷偷写下的。
“镇妖宝塔,形同虚设!放妖归山,邪祟自便!同辉宝鉴,私心满满!我烛九阴,死不守牢!”
众神默然。
这回是真真正正的沉默,就连二郎显圣真君与哪吒都不笑了。
烛九阴计谋得逞,他嬉皮笑脸地冲着孟章摆摆手。
也就在此时,烛龙的魂魄脱离了槐树的躯壳,像一只飘飘然的纸鸢,飞向看不清前路的黑夜。
而斐守岁正好被拉到了心识大门处。
心识里,万紫千红。
已经快看不清心识中央的古槐,所见是各式各样的花,还有长在槐树旁,一小撮亮黄的春油菜。
寂静的大海新生,成了烂漫花田。
斐守岁回转过头,他感知到身躯与意识的同步,却有些不舍花的样子。
纸鸢烛九阴在守岁回望的时候,悄悄收走了银蛇。
斐守岁的身躯一下没有支撑,直直地朝地上坠去。
孟章也顺势收了青龙幻术,二十八星宿不再死盯陆观道。
陆观道猛然睁开眼,一刹那的犹豫都没有,石头冲向那个不停飘零的红衣。
青龙散,银蛇解,红衣袈裟落人间。
宝鉴碎,花海开,补天黑石续前缘。
在众神的凝视里,同辉宝鉴的幻术如瀑逆流。而那焦黑瀑布中,一抹殷红与一捧花束格外亮眼。
花束拦住了天上的红色星子。
在幻术四散之时,一条缘分红绳现于两人之间。
斐守岁睁开眼。
狂风吹乱他的墨发与衣摆,风干涩了眼帘,他看到模糊的影子,是陆观道欲言又止的面容。
红绳荡啊荡。
“你……”
守岁下意识伸手,因之前的伤口未愈,他吃痛了表情。
陆观道连忙迎上去,脸颊贴住斐守岁的手心。
两人相顾,无言露。
斐守岁弯了眼眉,他正想打破死寂,陆观道的一滴清泪滑落在了他的手掌。
守岁:“……”
陆观道毫无征兆地湿了心瓣,也不说话,也不吐什么苦水,他就看着斐守岁,一点点地流泪。
狂舞的风,阻隔神明低语。
宝鉴的考验,在此时碎裂。裂成一块块悦动星子,于两人头顶,开出群花的呢喃。
众星围绕。
有一株银色并蒂莲长在了宝鉴的正中央,拟作银月。
斐守岁无意看到双生蒂莲,他也见花下的烛九阴,在割腕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