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554)
一个个深灰的虚影,皆在凝视高台上的宝鉴。
只有月上君露了真容,他站在同辉宝鉴旁,担忧地看着境内之事。
镜子里的花儿人挥剑,而被烛九阴控制的斐守岁用幻术挡下剑意,后退数步。
热风里夹杂黄土,让鲜红的袈裟蒙尘。
火莲绰绰,烛九阴笑着抹去脸上的血珠,这血自然不是斐守岁的。
是陆观道手掌之伤口无法愈合,正不停地坠下血珠子。
烛九阴笑了声:“天庭怎么敢把你派来?”
哗然。
仙影丛丛。
“真是烛龙,他居然从钟山出来了。”
“没想到竟如月老所言,烛九阴附在了槐妖身上……”
一位仙官站在云后质问,声音如滚滚紫雷:“我说月老,为何这烛九阴会来参合镇妖塔之事?”
“是啊,是啊,我等分明记得今日审判的妖邪,乃千年前守牢的槐妖。这槐树又是何时与烛九阴扯上了干系?”
仙人们讨论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不远处有四个背影的地方。
有仙笑道:“今个儿什么日子?难得见到四象齐聚。”
青龙孟章沉默。
便又听声音:“我们都知晓镇妖塔曾经关押了谁,四象来也情有可原,不过……”
话锋一转。
声音从温和变成了生硬:“那日捉回槐妖后,月老就请缨用自己的法器试探槐妖,这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对啊,照律法,有罪之妖该上刑罚台,处以天雷、水牢与火烤才对,怎么会入月老牵红线的镜子……”
“那面镜子还能牵线?”
“都是月老的法器了,自然是能的。”
“我还从未知晓……”
“话都说一半,故意捏做高深。”躲在四象后头的谢伯茶,小声蛐蛐。
可月上君甩袖:“若非外力破坏,槐妖自己无法放走妖众。”
“说的也是……”
“毕竟槐妖才千年修为……”
“嗳,我们都知道月老您的心思,”
又不知是哪位神明,“您已幻术著称,但凡是去历劫的仙君仙子,都要从您这儿拿走渡劫红绳。这既是幻境,又是红绳的,难免不想到千年前那场……”
那场什么?
谢义山探头探脑。
月上君却不在乎话中之话:“你们知道我的心思,那我难道不知你们的?”
镜中的两人尚在厮杀。
月老温柔的视线落在镜上:“做错了事自然是要受罚,我也并未反抗。”
“您最是遵纪。”
“是啊是啊。”
“那可是月下红娘,月上君子。”
谢义山纳闷:“这话怎么突然变了方向?”
前头挡着的孟章传音解释:“天庭之中,不该得罪的有许多,其中最要紧的便是月老。”
“为何?”
一旁的四象白虎,名为监兵神君,借出昴日星君的那位,转身解释:“是因情劫。”
“情劫?”
“对,”白虎颔首,“情劫乃所有劫难中最容易摆平的。”
“这怎么可能,那些话本里头……”谢义山脑子一翁,“原来如此,既然能被世人描绘,那爱与不爱的,也就成了易事。”
“还算聪慧。”
听两人之言,孟章咳了声。
谢义山也就闭上了嘴,不复开口。
众仙的视线落在同辉宝鉴上,那一幕火莲丛,袈裟树妖与五彩补天石。
很是怪异。
有仙笑问:“那件袈裟似曾相识。”
“但总说不上来何处见过。”
一句复一句。
火莲林中,烛九阴砍伤了陆观道的肩膀。血渗出来,让肩上花海染红。
陆观道咬牙忍痛,点地后撤。
烛九阴耻笑一句:“这么弱,究竟是谁让你来送死?”
唱给那宝鉴之外的神明听。
陆观道啐了口:“我本是来救人,谁知道人没救成,到出现个不知名的妖怪。”
“救人?你又能救谁?”
烛九阴熟读了月上君给他的话本,露出一副穷凶极恶之面,“你不会以为天上那群君子礼教,会因为你能救人而放他走吧?不会吧,你竟然真的信了?”
陆观道:这话不像假的。
斐守岁:……绝对公报私仇。
烛九阴用着守岁之脸面,捏腔作势道:“哎哟哟,别长了脑子不用,不管如何结局,你与他都是一个下场。”
说罢,烛九阴眯起竖瞳,他让斐守岁好看的眉眼,徒增几分妩媚。
陆观道见着守岁的脸,一想到爱人没有失去意识,心里头就无比煎熬。
所以石头节节败退,好不狼狈。
陆观道心乱如麻,他闷哼一声,转了转宝剑,也不应答烛九阴实打实的挑衅。